第三十章 百事待起心犹惊_美人天下之囚宫
爱动小说网 > 美人天下之囚宫 > 第三十章 百事待起心犹惊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三十章 百事待起心犹惊

  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npxswz各种乡村都市诱惑第三十章百事待起心犹惊

  陵墓上方风急云沉,似有山雨欲来之势。礼官匆忙再喊:“三拜。”

  升平抱起侑儿再次俯身下拜。

  她要与李建成一同登上帝位,只有这样她才能保住杨氏荣耀和侑儿的性命。

  礼官顾不得奠仪完整,立即命宫人内侍收取仪仗回宫。唯独升平浑浑噩噩的看着眼前慌乱的景象,心入死灰。

  由皇陵归来途经护卫陵寝的孤山寺,风雨越来越猛烈,仪仗队近乎不能行走,礼官无奈只能命仪仗随扈先行躲进寺里避雨。

  此时正值夏末,寺庙里分外清净,连上香捐献功德的香客也稀少难见,方丈见一对儿九曲凤柄伞跟随在车辇后已经是惊恐万分,内侍命令后方丈立即亲自率一干僧众奔出寺门迎接。

  升平在车辇中人仍是恍惚着,如何车马入寺,如何安置停顿皆不知晓,等到长乐搀扶她下车时已经身处寺院里最安静的偏院,周围除了长乐和几名内侍宫人外,僧人已悉数懂得避讳躲开。

  升平觉得心中哽着难受,冷冷吩咐身后宫人内侍退下,她一个人独自进入佛堂。长乐还想随行上去,升平停住脚步也低低回身喝止:“你也留下服侍代王吧。”

  长乐顿住脚步,垂首应答一声,再不敢上前半分。

  升平一个人走入正房,将房门在身后紧紧关拢后颓然靠在门上,方才将忍了半日的眼泪释放而出。

  日夜隐忍,无处可诉,那座九重宫阙早已不再是家。升平如今已经学会在暗无尽头的宫闱里装做若无其事,拼命压抑心底近乎发疯的复仇欲念。

  再等下去无非就是两条路摆在她的眼前,一条是随李建成登基入主后宫,前提是李建成不会随后杀了她泄愤报仇。一条是被李渊直接赐死,连同侑儿的性命也就此保不住。原本还有第三条路的,即她想方设法策反李世民杀掉太子成为宫斗最后胜者。这条路远比另两条路稳妥容易,可如今,此路却已经变得万分艰险,太子似乎已经察觉到她和秦王的暧昧关系,态度也明显几次诡异多变。分明是准备抢在李世民动手之前将两人一起结果了性命。

  那,还能赌吗?还有办法再赌吗?

  升平不敢想下去,她只觉得自己身心疲惫,勉强撑着双腿走到床榻边才软软的跌上去。身子仰卧在床榻上,干净的寝具散发幽幽佛檀香的气味,神智也因此渐渐清晰,心静下来。

  连日来挣扎辗转,所有一切像千斤重担压住了身子始终不能得到缓解,升平第一次睡在婆娑世界中的净台上,体会到树欲静而心不止的绝望。

  菩提普渡众生,为何不来点化身陷囹圄困顿的她?升平痛苦的阖拢双眼。

  原本礼官只想借此地休整一番,等雨锋过后再行出发。可瓢泼般大雨始终倾注而下不肯停歇,一干人等自然也无法出发回宫。

  长乐通禀继续避雨的决定后,升平始终靠在床榻上小憩,迷迷糊糊的她似乎感受到身边正贴靠着温暖的暖炉也闻到与佛香完全不同的壮年男子气息。那股气息与杨广或者李建成不同,似乎参杂了许多血腥和风霜,使人不免动荡心扉,整个人也安稳下来。

  她贪恋那缕不易抓住的温暖,不由自主的靠住温暖的来源,可动作尚未等完成心已是惊,她惶惶睁开眼,发现自己身边果然多了一名男子。

  李世民如矩目光始终凝视着升平,没有言语,没有表情。升平想也不想便用力推开,还不等她的挣扎生效,李世民已经一把将升平拉入怀中,将自己的下颌埋入她的颈窝在她耳边深深一声叹息。

  “别动,公主也不希望被他人听见此处声响吧?”李世民压低声音,他盛年的气息拂在升平耳畔,出乎意料引发她满面涨红。

  “秦王殿下既然此举知道有违宫规就不该陷本宫于不义。”升平又用力推了推李世民的胸膛,他过于壮硕,不但没有推开反而像撒娇似的推揉。

  “我随队而来,由后窗而入,不曾惊扰他人你大可放心。”李世民皱眉,更加力的拥住升平。

  “堂堂秦王做出如此鬼祟行径,难道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升平语声冰冷,分明拒李世民于千里之外。

  “我来此处,只不过想对公主说两句话。”李世民郑重的拉起升平的手,严肃认真道。

  升平昂起头,探究的看着李世民,并没有进一步拒绝他说下去。

  “公主是否检验过棺椁里汉王尸身?”李世民停顿一下又道:“汉王,并不是鸩酒毒死的。”

  升平闻言面色大变,立即提高了声音:“你的意思……”

  “那日太子赐酒不止是试探你我是否有隐情,更是有意延误我去两仪殿救汉王。汉王……是被太子亲手杀死的,那夜汉王受审后父皇先行离去,有我的心腹目睹太子亲手以长剑刺死汉王。”

  “不可能,太子殿下为什么要杀汉王?“李渊若要杀汉王杨谅有情可原,他堂堂一国之君不能容纳前朝皇子意图篡位再合理不过,李建成举手代劳又是为何?

  “我猜想,太子他是在揣摩父皇的意思。父皇不肯动手为的是其他顾及,太子刺死汉王为的是断绝父皇对他的猜疑。恐怕,在父皇眼中,太子已经……魏公主是命了,所以太子必须洗清自身去除父皇的猜疑。”

  升平怔怔看着李世民,心中百思千想顿觉明朗。既然李建成能利用汉王作为划清与杨氏界限的工具,不久以后她也必然难逃一死。

  思及至此,全身已渗出大片冷汗。原本还以为待到李建成登基后才会有此一大劫,如今大限时间显然已经悄然提前。

  李世民凝望升平惨白面色,伸出手,以指为她抿过耳边发鬓:“眼下太子妃只能与我谋划,不管公主愿意与否都没有第二条路可行。”李世民醇厚的嗓音颇具诱惑力,升平几乎来不及思索险些颌首同意。

  再等等。升平心中有声音暗道。他一定还有什么事在隐瞒她。

  “若他日危险得除,秦王与本宫损益又该如何分配?”升平面无表情的躲开李世民的手指定定望着他,似乎在试探自己即将得到的得失。

  “来日大业得成,我取皇位,太子妃得以安稳,难道还不合算吗?”李世民扬起嘴角,淡然注视着她。

  “一份安稳就想收买本宫为秦王效命吗?”升平冷笑:“若本宫求了太子殿下,安稳也可独享。”

  李世民擒住升平的下颌,逼迫她直视自己:“公主最好不要自欺欺人,你我皆知从太子刺死汉王杨谅那刻起,公主和代王杨侑再没有活路可遁。”

  升平当然知道这个结果,但要逼李世民许给自己更多利益。此举确实有些卑劣,借助形势向李世民要挟也非常可耻,可升平心中深深渴望能够盼来一方安稳的容身之所。

  李世民对视升平探究的目光,缓缓道:“若你所想,我愿为你倾尽天下。”

  好一个倾尽天下。

  倾尽天下,升平几乎又要想起宫倾那日尸横遍野血色蔽天的惨景。独孤陀,永好,杨广,所有的人都死在宫倾那刻。李世民他身为胜者,自然不能体会宫倾的恐怖,可对血窟里滚爬出来的升平来说,再没有比倾尽天下更加骇然的炼狱景象。

  “倾尽天下不过是句空话罢了,怎么能够当真呢?”升平忽视自己心中的悸动淡淡开口,同时也别开双眼。

  “若真有倾尽那刻,我情愿一切重来。”李世民语音沉重,似悔不当初自己一时冲动剥夺了与升平贴近的机会。

  升平心中一紧,分明似感动又似厌恶。他似乎在后悔宫倾那日霸占她的清白,可,惺惺作态的李家所有人都让她不敢深信,即使李世民一句话深深打动她心,也不敢掉以轻心。

  两人视线胶着,缄默不语,各自品味话中的深深含义。

  “我李世民此生只悔此事,若能再来,定不会莽撞了。”李世民整个人靠过来张开双臂,升平躲无可躲只能顺势跌入他的怀抱。她因李世民如此贴近变得神智模糊,颤抖着用手抓住他的衣襟不想放下。

  他带给她的曾是天塌地陷的绝望,可此时又送来最后的水中浮木,甘愿救她生死一瞬。作为李家人,他的许诺是否可以当真去信?

  不能。他还会许诺给他人,例如……

  “怕是回去不久,就要由本宫亲自上门为秦王殿下提亲了。”升平此时忽然想起长孙氏,说不出心中复杂滋味,身子与他又离开了些。

  李世民察觉升平的刻意疏远,停顿了一下,认真回答道:“她兄长长孙无忌曾是我的幕僚,有了她在,公主知晓宫外朝堂消息会更便捷些。”

  升平垂下视线似不以为然般。只是从李世民方向看去,似有些万千委屈难过。她并不言语,手中抓住他的衣襟却不肯放开。

  “大唐后宫,只有命妇才可随时入宫觐见太子妃,一旦起事必须有人内通讯息。”李世民又补充道。

  没错。终究他还是要娶长孙氏的。就如同杨广,为了天下为了谋划终究还是要娶萧氏。

  她总是无法顺天意出现在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身侧,所以他们无论娶谁她都无力阻止。

  升平缓缓从李世民怀中离开,冷冷收回方才无力抑制的贪恋,手也从他的衣襟前离开。那里已经被她抓得皱成一团,恐怕用手擀它也擀不开。

  她就是要成为他心中不能放下的那么一团褶皱,只有他忘不掉她才能尽心帮助。

  “我会申明父皇纳她为良人。”李世民深深看着升平:“一旦我们谋划成功得逞大业,良人能晋升太子妃,但良人不能晋升太子妃。”

  太子妃之位永远给升平留着。这算是他许给她最大的安慰了。

  升平突然觉得自己心很累,虚弱的笑笑,双手做了个施礼的姿势:“多谢秦王殿下。”

  李世民神情复杂,他深晓升平向来骄傲,想从她的口中说出难过不舍万分不易。他无法再深辩,只求来日真做下大事后证明给她看自己真心便是,他开口:“若明日回宫,就要劳烦公主为世民与长孙家提亲了,若公主觉得此事为难,我请他人代劳亦可。”

  升平颌首,双眼眺望窗外无法断绝的雨幕虚弱回答:“不必了,秦王殿下请放心,本宫一定办到,算是作为对秦王保全本宫姑侄的谢礼。”

  这场瓢泼大雨直下到夜半时分方才停歇,长乐入内添置灯火时李世民已悄然离去,空荡荡的窗口由外推上,似有缝隙向内鼓着刺骨寒风。长乐望向青布床帐里升平面无表情的倚在那儿,始终不言不语,貌似心事沉重。

  长乐走近唤了两声太子妃娘娘,升平才幽幽醒过神来,她叹了声坐起身:“时辰不早了,动身回宫吧!”

  长乐连忙领命:“是。”

  长乐再想询问方才似乎听见有男人说话声音,可见升平已起身将纱帽戴好,根本不给她机会开口。

  礼官一行人一炷香后匆匆从孤山寺启程,约是二更才回到内宫各自复命,唯留若干宫人随升平回转东宫。

  冰冷东宫远远矗立黑压压的乌云尽头,升平每靠近一步,心头都会再重上几分。一行人转过玉阶迈入大殿,空旷宫殿里自然没人会等候她的归来。

  升平任由宫人为自己换下孝装,煮了一杯浓茶端坐于桌前,整个人平静气息许久,面色才勉强恢复先前嫣然。升平周身还在被李世民的气息包围着,那一句倾尽天下仍让她动容神色,她似乎望向哪里都是那个男人的身影,他似乎无所不在。

  如今升平与李世民的谋划已经拉开宫杀序幕,不管最终是为了他的皇位,还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她都必须为这场即将到来的翻天覆地做些什么。

  首要之事,便是为李世民提亲。

  长孙氏待字闺中,擅掌管府邸事宜。因幼年时父母早亡,兄长长孙无忌又常年在疆场上征战,一干府内事宜皆有她来打点料理。用家规,掌刑罚,结余日常开销进度一概把握在胸。近来还常听内妇说起坊间有言,不知何年何月有擅于相面老妪曾为长孙氏相看过,接连几人都说长孙氏来日必然母仪天下,坐得六宫之首的宝座。

  消息传至拓跋家,拓跋丽容气不过未婚夫如此被他人肖想,也曾几次上门寻衅,但都被长孙氏几句话轻飘飘送了出来,毫无无把柄落于他人。

  如此看来,这个长孙氏本人未必如李世民想的那般简单,那么容易被人摆布。升平如今才能体味到独孤皇后曾说过的那句话,越是懂得隐忍的人,言行越是谨慎,可越是谨慎的人,他日勃发之时必然骇人。

  升平用冰冷手指抚过自己没有血色的脸颊,望向铜镜里的自己。纵使今日颜色如故,她眼底的沧桑却是瞒不了人的。女子青春原本便是稍纵即逝,更何况她身陷如此劳心劳神的后宫囹圄?

  几番挣扎沉浮除了平添几许怅惘,一缕白发,还能给她留下什么?

  也许,是时候该学会争取了,她要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在年华老去时留得性命,保享尊荣。

  李渊对升平为李世民提亲一事不置可否。他既不愿就此得罪拓跋家,废黜两家长久以来牢不可破的姻亲关系,又不想因此放弃这个拉拢新兴寒门氏族的好机会。

  所以他全权交付升平处理此事,

  北族人亦尊重正妻,因北族男子常年在外厮杀游猎,正妻便负责料理家中大小事宜,因此升平身为太子妃,所处身份位置远比李渊后宫四妃要来的正统些,由她来登门游说拓跋氏放弃姻亲,再提亲长孙氏自然朝堂内外无可厚非。

  只是升平心中另有主意,先召德令将军拓跋齐入东宫觐见,而并自己非亲自登门游说。

  李建成与升平在东宫接见拓跋齐,拓跋齐除了身居武将要职之外,还是已故太子良人拓跋丽华和李世民未婚妻拓跋丽容的亲兄长。

  觐见时辰即到,李建成临时与朝臣商议太湖决口之事不能前来,只剩下升平自己孤零零端坐在大殿上,首次与北族外臣交锋。

  升平当然知晓太子李建成以处理公事为借口躲避与拓跋齐相见,他不过是想升平就此感受难堪罢了,哪里是重要到抽不出一点时间。不过此时退已是无路可退,升平只能选择迎难而上。

  远远拓跋齐来至殿中,见到宝座上只有升平一人不跪不拜,他直直抱拳于胸:“臣拓跋齐拜见太子妃。”

  升平回首吩咐长乐赐座,拓跋齐对此也不客谦,掀开甲袍跪坐其上。

  两人对面静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沉闷的大殿上,连宫人不耐挪动脚步之声亦能听闻清楚。

  升平先打破僵局欠欠身:“拓跋将军,本宫久仰拓跋家族威名,今日得见实为有幸。”

  “末将不敢当此称赞,末将知道太子妃入宫第一日便驳斥皇上后宫的拓跋贵妃,又训太子东宫的三位拓跋良人良人,想来我们拓跋氏便是再有些功绩,也难以令出身杨氏皇族的太子妃娘娘真心折服,臣愧然不敢当太子妃娘娘的任何谬赞。”拓跋齐心中带怒句句寒气逼人,震耳声音在大殿里回荡,嗡嗡撞得人心肺难受。

  升平皱眉随即舒展,她身子略倾了倾面容带笑:“拓跋贵妃一事是本宫失礼,本宫当时应事先告知拓跋贵妃本宫知晓北语,尤其擅写读,如此一来,她也不必为以北语嘲讽本宫被本宫揭穿而感到愧疚。至于太子东宫三位良人良人,呵,拓拔将军,敢问是否连身为东宫之首的本宫也管不得她们姐妹三人,训不了她们姐妹三人?”

  拓跋齐脸色一变,随即又冷哼一笑:“末将长妹入宫三年,侍奉皇上太子无一纰漏,也未见如太子妃娘娘般嚣张跋扈。”

  拓跋齐仰仗氏族门楣对世间人轻蔑惯了,对升平此刻的身份也不以为意。可升平怎能忍下这般嘲讽,当即话里含针反讽回去:“华良娣生前兢兢恪守自然是世间女子效仿楷模,奈何本宫与她所出位份不同,想良人与太子妃又怎能同一气度呢,拓拔将军想必是在说笑了。”

  拓跋齐仍是不肯罢休:“早听说太子妃娘娘最擅长狡辩,那日大殿之上太子妃与大隋旧臣叙谈时末将就已领教过太子妃娘娘杀人不见血的功夫,今日太子妃娘娘召见末将是何事,也不必拐弯抹角,但说无妨。”

  升平起身走到拓跋齐面前翩翩施礼:“拓拔将军,今日本宫受命来与将军商讨令妹婚事。”

  “太子妃娘娘亲自召见末将,莫非是秦王他想悔婚吗?”拓跋齐冷冷一笑。

  升平蹩眉,随即坦然微笑:“自然不是。不过本宫此举是想替令妹着想。”

  拓跋齐闻言哈哈大笑:“逼死末将长妹的是太子妃娘娘,废黜末将幺妹的是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究竟是哪里在为末将妹子们着想?”

  “先华良娣之死与本宫无关,拓拔将军不必将此帐算在本宫头上。拓跋丽容当日掌掴本宫,本宫也不想同她一般见识计较。本宫如今只想问将军一句,将军是近太子殿下,还是近秦王殿下?”

  拓跋齐面色一沉,立即为表忠心抱拳在胸:“末将自然是近太子殿下。”

  升平坦然颌首,抚掌道:“本宫猜拓跋将军也是忠心太子殿下。如今太子殿下与秦王内里争斗已是满朝皆知,拓拔将军以为此事孰对孰错?”

  “这还用问吗?自然是太子殿下得民心所向,秦王敢挑衅太子殿下嫡长子地位实属有违伦理纲常。”拓跋齐似乎已经察觉升平设下圈套,但又说不出究竟自己是在哪里上的当。

  “既然太子殿下民心所向,来日胜者自然是太子殿下无疑,他日秦王兵败前途自然堪忧。拓拔将军,你说是吗?”

  几个字使得拓跋齐霍然抬头,眉头紧皱,没有先前回答说话那般爽快。

  升平与他眼前徘徊两步,身后逶迤百褶凤裙带动拓跋齐的视线,有些混乱头晕。

  “来日太子殿下若有幸能继承皇上大统,令妹与太子殿下昔日敌人为伴,结果……本宫尚且记得《史记》里讲汉朝太后吕雉为辅佐亲子登基,遍杀其他皇子及亲眷。向来,届时拓跋家也未必能独善其身阿。”

  升平言语停歇,只见拓跋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心中骤紧,未必是真心以为拓跋丽容会遭此横祸,而是升平所指的来日场景却有些骇人。

  来日李建成登基坐稳天下势必会功成杀臣,他拓跋家虽世代与李家交好,奈何此时正是关键时分,他所代表的拓跋家是否强求与秦王婚配即代表拓跋家在此次嫡子夺位中的立场和态度。

  不是投靠秦王,就是投靠太子,二者只能选择其一。

  毫无疑问,当然是选择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眼下距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李世民虽然立有赫赫战功,奈何在京中没有朝臣支持,根本无法掀起大风大浪。若想最终得到皇帝宝座,脚下征程何止相差千里万里。

  拓跋齐眼睛滴溜溜转过,脸上仍是没有丝毫放松表情,他故作感叹道:“可舍妹始终是对秦王情深一片,末将也不好深劝。况且末将长妹过世已是家族尽哀,如今幺妹又与皇族无缘,末将也无法对列祖列宗多做交代。”

  升平嘴角噙笑,见拓跋齐话锋已转立即胸有成竹道:“本宫若是许你另一桩亲事呢?”

  拓跋齐心中雀跃,只是神态还算沉稳自若:“太子妃娘娘的意思……”

  “秦王究竟没有太子殿下身份正统,不如将丽容姑娘纳入东宫,本宫许她个良人如何?来日若太子殿下能指点江山,本宫也需要左膀右臂辅助,她必是德妃无疑。”

  拓跋齐终于难掩笑意,立即躬身施礼:“末将替舍妹叩谢太子妃娘娘宽宏大量不计前嫌。”

  “不必谢了,那令妹心事只能有拓拔将军去说服了。“升平睨了拓跋齐一眼,转过身回到凤榻上。

  “那是自然,末将定力劝舍妹入宫辅佐太子妃娘娘。”拓跋齐点头称是。

  拓跋齐与升平又寒暄了几句转身告退。

  他离去后,长乐从升平身后走出,端八宝参碗送在她面前不解道:“为什么要招拓跋丽容来?招那个姑奶奶入宫,以后东宫可有热闹看了。”

  升平嘴角露出冷笑:“即便她真想入东宫,也得有那个机会才行,怕只怕拓跋氏撑不了许久了。”

  长乐愣住,随即躬身退下。

  轻松解决难缠的拓跋家,只剩去长孙家提亲。原以为有李世民事先做了铺应提亲应该不会太难,岂料升平召见长孙氏竟被婉言回绝。

  论国体,太子妃召见内眷,内眷必定惶恐难安,慢说是婉拒,连半刻也耽误不得,恨不能自己身插双翅连夜奉诏进宫侍奉才对。

  论辈分,升平为长嫂,长孙氏即将入宫随侍半年学习宫规,也万没有道理在此时驳了皇兄长嫂的面子才是。

  升平放下手中紫毫,抬头看了看长乐,并无不悦神色:“长孙氏她怎么说?”

  “长孙氏说自己身体有恙,唯恐染秽娘娘凤体。”长乐小心翼翼回道。在升平身边待的时间久了,她大约也知道太子妃越是面无表情,越是爆发前的征兆。

  “有病了?”升平将笔端蘸墨,将最后一笔画完,在紫玉笔洗里洗好笔,挂好,回首挑眉:“那你遣个太医院的御医去诊视一下。”

  长乐神色有些为难:“长孙氏称病原本就是不想来东宫的托词,太子妃娘娘遣御医去珍视,怕是会使之难堪吧?”

  升平将画帛端至自己面前,轻轻摇干墨汁,微微一笑道:“要的就是使她难堪,不然她还不知道自己应有的身份。”

  长乐顿了顿,立即躬身领命:“是,奴婢这就去遣御医诊视。”

  没走几步,升平低低唤她:“长乐。”

  长乐回身不解的望着升平,升平怔了片刻道:“你再遣人给秦王送信,就说长孙氏没他想的那么乖顺,问他句话,这亲事到底是结还是不结。”

  毫无疑问,一旦有李世民知晓长孙氏不配合一事,不出一个时辰长孙氏必然会被兄长押上车辇送到东宫来。升平送信给李世民未必是真与长孙氏治气,不过长孙氏是她与李世民谋划中最重要的一环,不认命,就只能逼她认命。

  用所有人的前程来威胁长孙氏再好不过,但愿她如传闻中那般识实务,懂得内中厉害或许只有让她臣服,才能获得永久的忠诚。

  果不出所料,长孙氏申时乘车辇匆匆入内宫,身边尾随并非是一干丫鬟仆妇,而是数十名侍卫,将人送交东宫宫人内侍后,车辇再直奔东宫觐见。

  升平坐在宝座上方看着缓缓入内的长孙氏,大局尽握,她笑意深浓。

  夕阳余晖尽展煌煌宫阙为背景,给消瘦的长孙氏平添些许尊贵荣耀,眉眼间也多了端仪天威。她一身衣装,素淡颜色,款式简易,这身打扮别说是行走皇家宫阙,单是在长孙府邸穿着也算是简单家常。

  “长孙无垢拜见太子妃娘娘。”长孙无垢俯身跪倒,俯下的身体似乎并不情愿。

  “赐座,本宫听闻你身体有些抱恙,小心点,千万不要再受了风寒。”升平抬头笑笑,不以为然的点明长孙无垢先前的谎言。

  长孙无垢对此倒是坦率:“奴婢没有生病,只是不愿奉诏入内宫。”

  “为什么?”讶异长孙无垢的直白,升平不禁皱眉。

  “太子妃娘娘此次诏奴婢入内,奴婢已然先猜到了缘由。媒妁之事但有兄长做主,太子妃娘娘不与奴婢兄长商榷反诏奴婢入内,实违纲常宫规。”长孙无垢坚毅面容在夕阳光晕下显得圣洁不可侵犯。

  升平眯起眼盯着长孙无垢半晌,忽而笑了。

  果然是统领一家之主的主妇风范,只是为人刻板死性了些。为求规矩正统,不惜与皇威对抗,升平真不知自己对她该笑还是该气。

  “此事令兄已经答应了。本宫诏你入宫无非是说些贴己话,莫不是如此也要遵例规守纲常吗?”

  “既然是这个意思,倒也不必如此刻板。”长孙无垢一时噎住,清瘦的面容上有些难言尴尬。

  升平别有深意的望着长孙无垢:“本宫依你言语看来,似乎对和秦王的婚事有诸多不满?”

  “奴婢不敢。奴婢唯兄长命为己任。”长孙无垢怨愤的望了升平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

  升平向长乐使个眼色,长乐立即带宫人和内侍走出大殿,随手将殿门掩实,升平走至长孙无垢面前望着她,声音平缓:“秦王军功赫赫,来日必然能成大业,你不愿嫁给他吗?”

  长孙无垢仰起头,视线直入升平心底,目光犀利得几乎让升平错以为自己看见了昔日的独孤皇后。不,长孙无垢比独孤皇后更多了几分理性和柔顺,但她不屈的视线逼得升平几乎再说不下去。

  长孙无垢突然质问道:“奴婢只想知道,为什么选中的是我!”

  此问不是质问,而是绝望后的悲叹。

  未等成亲,李世民已然向世人宣告封她为良人,并非秦王妃或良人,还未等趟入这摊浑水使命已经重压在肩,她必须与李世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豆蔻少女无不期盼姻缘美满,偏,此刻置放她面前的是无回棋局。长孙无垢无辜被携入这场赌局付出了太多代价,来日更是未必有回报,一旦来日夺位时有了变故,被首个割舍的人也必然是她。

  活该她出身寒门就该被牺牲吗?

  升平望着长孙无垢喟然一叹:“你我还有其他选择的机会吗?从你兄长协助秦王征战开始,命中注定你必须与秦王同起同伏,就如同本宫从宫倾一刻开始,终生难离动荡沉浮。”

  长孙无垢冷笑一声咬紧下唇:“宫内宫外尽人皆知秦王与太子妃的关系非同寻常,怕是迎娶奴婢为良人不过是个欺骗天下的幌子罢了。”

  升平与李世民的隐蔽私情被长孙无垢翻了出来,她呈现出罕有的难堪神色,升平抓紧手指狠狠抠住掌心,“你说什么?”

  “既然眼前已经无路可走,那奴婢只能助秦王成就大业,但奴婢不愿做你们二人的傀儡。”长孙无垢此时也站起身,无所顾忌的望着升平,素衣华裳,两人心中已将彼此在眼中打量个够。

  也在此时,升平心中突然升起不妙预感,若有一日李世民果真登基做了皇帝,长孙无垢一定不会轻易放手即将到手的后位,更不会与自己和平同处权利之巅。

  升平皱眉,眼前殿门突然被人由外推开,长孙无垢恼恨面容还未淡去,来人已经哈哈大笑:“你们两人躲起来密谋什么国家大事呢?”

  升平愕然,连忙抢上前躬身下拜,为长孙无垢暗中提醒眼前来人是谁:“臣妾叩见太子殿下。”

  李建成面色异样,向升平身后看去,只见长孙无垢淡然从容,他冷笑回答:“虽然二弟尚未迎娶,但叫声弟媳也并不为过,太子妃与弟媳在讲什么趣事需要关上门来,是不是与二弟有关呢?”

  升平脸色大变,只见长孙无垢在升平身后不慌不忙下拜:“奴婢叩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正在教导奴婢宫中规矩。”

  “规矩?来日多的是时间学,未来半年弟媳都要入宫随侍学习规矩,太子妃也不要太操劳她了。”李建成笑笑,也不再追究事情原委,他在长榻上坐下,升平和长孙无垢两人则缄默伫立在一旁揣摩李建成话中意思。

  最终还是升平领长孙无垢向李建成告辞:“时候也不早了,大约长孙常尉也该着急了,不若让长孙氏先回去吧。”

  李建成淡淡笑道:“弟媳暂且回去,日后东宫有你来的时候。”

  升平闻言心惊,与长孙无垢对视一眼,两人立即察觉对方目光所含意思。

  李建成果然已察觉到李世民与长孙家联姻别有目的。虽是他一手促成,但他已经开始有所戒防。长孙无垢再次告辞,升平送她至殿门口,亲眼看见她登上车辇离去。

  升平望着长孙无垢的背影心中忐忑,猛回身人已跌入李建成怀中。

  李建成用力擒住升平手腕,冷冷笑道:“没想到太子妃才入东宫几日居然已经学会布局了?只是不知道这场宫杀太子妃准备何时开始呢?”

  升平难得没有表现出太多惊恐和厌恶,只是斜了发髻朝李建成笑了笑:“若臣妾真懂得那么多朝堂上繁杂的事,倒不如先抓住太子殿下的心再说。太子殿下连日来始终留在拓跋良人那里,怕是早就忘了臣妾吧?”

  升平手腕被李建成猝然抓住,他滚烫的掌心正贴住她怦怦乱跳的脉搏,震动直入额头惹得升平脸颊发热,心中疑虑又致使背后渗出冷汗。心头暖,后背凉,浑身上下真是如同堕入九重冰火炼狱。

  “你吃醋了?”李建成瞧着升平绯红脸颊,心中顿觉异样,人慢慢笑开来。

  升平挣脱李建成的钳制并不回答,她低头迈步进入大殿,随口吩咐随侍宫人:“给太子殿下备膳吧。”

  “内殿需要熏香吗?”长乐躬身伫立在不远处低声问道。

  内殿熏香,则意味着太子殿下今晚留宿这里。

  升平停住脚步,淡淡回答道:“不必了,送熏香去拓跋良人那儿,太子殿下今晚不留这里。”

  升平在赌,赌李建成听到她不愿留宿的话必定会勃然动怒。

  李建成果然怒了,听得升平的吩咐没好气的在背后训斥长乐:“多嘴,内殿熏香!”

  升平微阖双眼再睁开,整个人又换了副表情,略带幽怨的说:“太子殿下愿意来就来愿意走就走,这殿里的人哪个胆敢多嘴呢?”

  “若不是知道太子妃是什么样的人,本宫会真以为太子妃在吃本宫的醋。”李建成从背后猛地抱住升平,根本不顾她的挣扎,将两人身体紧密的靠在一起,他贴在她的耳边呢喃:“究竟是太子妃装的太像,还是你真的为我吃醋了?”

  宫人见两人暧昧情境识趣的退去,长乐也开始准备内殿熏香,一切都如升平所愿,她想转移李建成的注意,计策成功了,却逼出她不愿回答的问题。

  即便他们本是仇敌,即便他们始终同床异梦,可夫君臂弯里睡着其他女人,确实让升平如刺梗喉。升平的骨子里还是像极了独孤皇后,枕边人的一丝背叛在她们眼中都难以容忍,哪怕夫妇二人心中暗藏芥蒂,另枕它欢也让她们难以释怀。

  果然,李建成眼里已有薄怒隐隐勃发:“让太子妃承认吃醋就那么难?太子妃的母亲不是也喜欢独宠吗,本宫又不会怪你善妒,怕什么?”

  “臣妾的母亲确实独宠,但她也有资格担当父亲的独宠,臣妾自知不能有幸效仿母亲享有一生宠爱又何必为此自添烦恼?”升平想起父皇母后心力交瘁,虚弱的反驳。

  李建成在背后冷笑,双臂收紧勒住怀中人的身子,“没错,太子妃倒有自知之明。可惜,本宫并不惧内,也不会昏聩到独宠一人。”

  升平有些心灰意冷,她懒得回答,只是靠在身后宽阔胸膛上随他动作。李建成抱住升平走入内殿。此时长乐已将寝具准备完毕,升平被李建成用力抛入床榻上,大约是知道结果她没有躲闪,假意迎合其实难掩心中落寞。

  纵使没有丝毫情意,他仍用言语伤了她。

  此时太子的双手还沾着谅哥哥的血没有洗去,身上的血腥气息与她骨子里的味道极其相近。升平空洞的双眼望着床榻上方晃动的金蝶穿花的吉祥图案,意识渐渐脱离这副无力躯壳。

  缠花丝绦被人解开,外裳瞬间褪尽,内里袭衣轻易剥去,一股暖意贴了上来。

  就在升平以为自己虚假举动可以蒙蔽他的双眼的时候,李建成在上方突然笑了。他的眉眼中蕴含宠溺,嘴角微微上扬,她第一次见他笑的如此开怀如此温柔。手机端

  请收藏本站:https://www.ido24.org。爱动小说网手机版:https://m.ido24.org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