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疑惑(新)_卿卿如此多娇(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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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疑惑(新)

  舒明悦香甜一觉,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她揉揉惺忪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外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阿婵和云珠捧着水盆和毛帕巾进来,“殿下醒了。”

  舒明悦鼻音微重的嗯了一声。

  洗漱完毕,舒明悦忽然想起来昨日遇到的裴应星,迟疑片刻问:“宁国公府的法事做几天?”

  阿婵道:“昨天就结束了。”

  舒明悦哦了一声,心底总觉得不对劲儿。

  往日不曾把虞逻和裴家联系到一起,倒没察觉出什么不妥,现在仔细回想他的容貌,的确和皇后舅母有几分相似,眉宇深邃泛桃花,两片无情薄菱唇。

  难道世上真有容貌如此相似之人?

  还是说……

  舒明悦指尖不经意地紧攥。

  不对不对,她摇了摇小脑袋,把那个不可思议地想法晃了出去。

  怎么可能呢。

  虞逻自幼长在北狄,乌蛮和处铎,乃至于诸部落首领都可以为此作证,上辈子那支威名赫赫的黑云骑亦出自虞逻之手,是他自少年时便开始亲自训练的军队。

  这样一个人,不可能和裴家公子惹上干系。

  更何况,裴家世代疆守幽州,与北狄乃是世仇,其忠心铁骨,天地可鉴。

  怎么可能与北狄王子扯上干系?

  就在舒明悦把心底疑惑压下去的时候,裴应星神色阴沉地坐在客房里。

  嗅到身上那股若隐若现的淡淡甜香,他还有什么不明白,“他”昨天晚上潜入舒明悦的客房了,甚至可能对小姑娘行了不轨之事。

  这也再一次印证了——“他”知道他在做什么。

  可他却对“他”一无所知。

  这种感觉很糟糕,真的很糟糕。

  二十载人生,第一次遇到如此离奇且超脱掌控的事情,裴应星深眉一敛,神色烦躁,忽地夹着那张纸点燃,不消片刻,纸张连同字迹一起化作了一滩灰烬。

  “咚咚咚——”

  传来一阵急促的叩门声。

  “进来。”

  子善手里捧着一封密信,急匆匆推门而入道:“主上,王城有异动。”

  裴应星伸手抖开信封,一目十行往下读。

  上面内容无他,都利可汗缠绵病榻,膝下几个成年的王子已经蠢蠢欲动,三天前,五王子莫名其妙被人砍头了,进屋的时候一大滩血,眼睛睁得老大。

  大王子贺拔认为是三弟和四弟动的手,将两人押绑入狱。

  北狄王庭风声鹤唳,大可汗王位之争已初见端倪。裴应星看完后,将信封淡淡递给子善,子善读了一遍,抬头忧心道:“主上,要回王城吗?”

  时事瞬息万变,倘若真叫贺拔抢占了先机,主上便再无缘可汗王位了。

  权力二字,足以让所有人趋之若鹜。

  “暂时不回。”裴应星淡淡地道,唇角扯了一个淡讽弧度,来之前长安,另个“他”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离间贺拔与铁勒诸部,秘密调回处铎,密会白、赤、翟、骊四部,每一步都安排得妥帖细致,其中用意恐怕就是让他安心呆在长安。

  台子都搭好了,他能不上吗?

  而且他也得弄起自己身上的异状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如今看来,解决问题的关键或许在舒明悦身上。

  裴应星起身跨入浴室,脱去那身染了淡淡甜香的衣衫,舀水慢慢淋浴净身,把自己洗了个干净。

  舒明悦抄完了《地藏经》,交给小和尚,让他们送去地藏菩萨殿交给法师诵读,她一共抄了五份,多出的那一份要诵给上辈子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听。

  小和尚刚走,又有一位僧侣前来叩门,他身上穿着红色袈裟,看起来年龄长些,朝舒明悦道:“施主,普真法师在禅院论禅,想请您过去。”

  舒明悦眨了一下眼,不知为何,一下子想起了那天那位小和尚说的话——施主若是想通了,法师可以帮施主斩断因果。

  难道法师真想劝她出家啊。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舒明悦赶快把这个惊悚的想法晃出脑袋,她是个俗人,想穿漂亮衣服,想吃酒嚼肉,红尘滚滚她皆留念,可不想剃光了头,变成寺里的最美小尼姑。

  “我知道啦。”她忐忑点头。

  僧侣朝她行了一礼告辞,转身离开。

  想着上次得普真法师赠珠之恩还没谢过,舒明悦挑了一罐明前龙井带上,僧人五戒,讲究息心静坐,参禅悟道,茶汤必不可少。

  待到禅院时,舒明悦才发现除了普真法师外,还有一位穿着雪青锦袍的男人背对她而坐。

  宽肩窄腰,脊背挺拔。

  这背影……

  她心中一跳,还没来得及多思,便见普真慈眉善目,朝她一笑,“施主来了。”

  “法师。”小姑娘乖乖上前行礼。

  普真笑着朝她点头,“坐。”

  禅室内幽静简单,一张朴素檀木小桌摆在正中,桌上置一盘打磨光滑的黑白棋子,普真和裴应星面对面而坐,似乎正在弈棋。

  舒明悦犹豫了一会儿,挪到普真旁边坐下。

  裴应星扬了一下眉。

  结果刚坐下,舒明悦就后悔了,这……这还不如坐在裴应星旁边呢!两人斜对面而坐,视线不可避免地半空中相撞。

  他和虞逻长得实在是太像了,以至于舒明悦恍惚了一瞬,裴应星则微眯了下眼眸。

  恰好“嗡”的一声佛钟鸣响,将舒明悦的情绪猛地拉回现世,她一双眸子雾蒙蒙,定了他须臾,便挪开了视线,不再看一眼。

  裴应星很清晰地感受到了她身上突如其来的疏离意味。

  昨日朝他委屈哭泣的不是她么?

  这也真印证了她和“他”有古怪,裴应星深长睫羽敛下,眼神微暗,若有所思。

  一时间,禅室内寂悄无声,只有三人清浅的呼吸声。就在这时,普真法师开口了,他偏头看向舒明悦,笑问:“这盘残局,可否请施主替贫僧弈棋?”

  突然被点名的舒明悦一愣,眨了下眼睛,“我?”

  普真含笑点头。

  “……”

  每年来兴国寺,普真都会叫她前来弈棋,但舒明悦自幼不是安静性子,或许是因为佛寺宁和,或许是因为普真身上那股超凡脱俗劲儿,竟真能叫她耐下性子弈棋。

  一来二去,棋艺勉强能看入眼。

  教她下棋的师傅都开口了,自然不好拒绝,舒明悦唔了一声,眸子一弯,先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若是输了,法师可不能怪我呀。”

  普真摇头失笑,起身将自己的位置让给她。

  舒明悦在裴应星正对面坐下,余光瞥见那张和虞逻几乎一模一样的脸颊,不禁脊背僵僵紧绷,深吸一口气,才把那些不该有的想法和情绪晃出脑袋。

  “七公子请。”

  ……

  青山不厌三杯酒,长日惟消一局棋。

  太阳渐渐西移,灿金的余晖透过窗棂斜洒入屋室,舒明悦单手托腮,蹙着眉尖儿,眸中倒映着经纬交错的棋盘,已经浑然忘我,连普真何时离开都没发现。

  相比舒明悦歪了骨头,裴应星仍然坐得笔直,倒真有几分装模作样的世家公子的意味,但眉宇间不经意的懒散却细微难掩。

  他撩起眼皮,看向眼前小姑娘。

  她是很明艳的长相,但攻击性不强,黝黑微翘的杏眼儿,白皙眼皮略薄,莹润脸蛋的轮廓很柔和,不经意间的神色和情态都很灵动诱人。

  舒明悦毫无察觉,苦恼了一张小脸,曲起食指抵唇咬着关节,像是下定决心似的,终于伸出手,试探性地落下一黑子。

  可是刚落下黑子,整个棋盘的局势瞬间大变,原本的暗流涌动变成了明面上的剑拔弩张,只消再一颗白子落在左三上二的位置上,便会将黑棋威风盘龙之势斩成断尾的凄惨死龙。

  “等等!我下错位置了!”舒明悦连忙道。

  玉白的小手一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颗落下的黑子抓了回去。

  真快啊。

  没个三年五载的熟悉程度练不出这手速。

  裴应星扯了一下唇角。

  舒明悦抬头,刚好瞧见他微扯的唇角,似嘲而讽,顿时脸蛋一红,神色微恼,一时恍惚了情绪,脱口而出娇嗔道:“你就不能让我一下……”

  在对方平静黑漆的眼神注视中,她声音戛然而止。

  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舒明悦神色尴尬,翘起地唇角也渐渐下垂,一股没由来的烦躁充斥了胸腔。

  可是眼前人不适虞逻,直叫她一股恼意无处发作,懊恼地攥了拳头。

  裴应星仿佛没听到,用一种平淡的语调道:“落子不悔。”

  舒明悦回神,脸色涨红,为了挽回最后一点颜面,故作轻松地道:“七公子厉害,我认输啦。”

  裴应星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舒明悦:“?”

  她气鼓鼓瞪圆了眼睛,台阶不是这么下的!

  太阳落山之后,山上的天色暗得很快,不消一盏茶,禅室内的光线便昏暗起来,两人之间的气氛诡异有一瞬诡异沉默。

  舒明悦眼睛一眨,呆呆地看着他。

  裴应星低头收棋子,露出的那只手骨节修长,赏心悦目,顺着胳膊往上看,俊美面颊埋在不皦不昧的光影中,似笼了一层雾。

  每一个角度,都和记忆中的分毫不差。

  舒明悦的视线落在他薄菱唇上,忽然眸光一闪,咬唇问:“七公子的生辰,是哪一天?”

  裴应星捡棋子的动作一顿,抬起眼看她,那双漆黑眼眸幽深含笑,手掌握着白子劈里啪啦掉回棋盒,笑问:“姑娘又想起那位故人了么?”

  舒明悦心头一惊,慌乱地咬了口点心遮掩,“我随便问问而已。”

  “八月十五。”

  “嗯?”舒明悦倏地抬眼看他,一双眼眸睁得圆溜溜。

  裴应星淡淡地看她,耐人寻味道:“八月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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