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_窃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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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元簪笔只觉得天巡地转,一吐一吸之间连呼吸都是炙热的。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靠在山石旁边,脑中嗡嗡作响。

  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传了过来,这必然是个身段轻盈的女人,而非男子。

  元簪笔不看都知道现在自己必然眼眶通红,骇人非常,他从胸口到腰间都是滚烫,既热且麻,能这时候在花园中出入的,必然是宫宴上的人,他不愿冲撞女眷,对方越来越近,他转身,打算绕过去。

  “元大人。”女人开口了,声音如同珠玉滚落,清亮而悦耳。

  元簪笔放下扶着山石的手,道:“殿下。”

  刘长宁走过了过来,月光下的女人面色粉白,柔美至极。

  “我找了元大人许久,原来大人在这。”刘长宁语气中有几分羞涩,仿佛面对心上人的少女。

  元簪笔垂眸,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殿下找元某可有什么事吗?”

  刘长宁一笑,道:“有事。”

  元簪笔极力压制着呼吸,缓缓道:“殿下请讲。”

  刘长宁身上脂粉的香气不断地侵扰着他的呼吸,元簪笔只觉得嗓子干哑难受,但又碍于对方的身份,不能伸手将鼻子捂住,只好勉力将呼吸放轻,这样仅能让香气不那么充盈,对他的情况非但没有缓解,反而因放缓呼吸,胸口宛如被人划开塞了炭进去一般。

  刘长宁微微仰头,笑着说;“这样好的月色,每每我抬头看月亮的时候,总会想起一位故人。”她不需要元簪笔回答,只是望着月亮,目光中既有元簪笔,更有洒下来的月光。

  刘长宁道:“当年你兄长第一次入朝时我还记得,”她拿手比划着,更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了,“你兄长穿着官服,明明和其他人穿着一样的,我从官道上走过来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

  “殿下。”元簪笔轻声提醒道。

  元簪笔不是不愿意听旁人回忆元簪缨,但绝对不是这个时候。

  他几乎想立刻离开。

  刘长宁眼中有若有若无的水光,“当年我是真的喜欢他,可是皇兄告诉我,我要是嫁给他,簪缨就不能再做官了,他只能做我的驸马。我就想,日后

  簪缨为我画眉,我们二人在一起不好吗?他做官有层层阻力,可做驸马不一样,做驸马是清贵闲人,做驸马难道不好吗?难道我不好吗?”

  刘长宁往前走了几步,元簪笔低声道失礼,往后退了退,始终和刘长宁隔着一丈的距离。

  “可当我同他说的时候,他没说不同意,但看见他的眼睛我就知道他不愿意,他不想拂我的面子。我生气了,我和他说本宫可是长公主,天下多少青年才俊任本宫挑选,你元簪缨又算什么?不过是本宫一时喜欢罢了,本宫今日能喜欢你,明日也能喜欢别人。本宫回去大哭一场,决意日后元簪缨有需要本宫的地方,本宫定然要他跪下认错。”

  月光照进刘长宁的眼睛里,眼泪顺着这双美丽的眼睛落了下来。

  元簪笔不知所措,只能原地站着。

  “后来有人问元簪缨是不是不愿做驸马,你一辈子妥帖温和的兄长说:是我配不上长宁公主。他和别人说,是他求婚,被我拒绝了。之后他与兄长改革、变法,我既希望他成功,又不希望他成功。他成功了岂不是我俩此生无缘,他要是不成功,被弹劾去官,就能做本宫的驸马。本宫是这样想的。但看见他的样子,我突然觉得让他一辈子春风得意位极人臣也好。”

  她伸手,长长的袖子滑落下来,露出莹白的手臂。

  元簪笔立刻别过头。

  刘长宁笑着说:“我希望你兄长一辈子是高天之月,哪怕我只能永远地在这看着他。”

  “我嫁给容君侯,我以为我对元簪缨再无奢望。”她轻轻叹息,又大笑出声,“但是你兄长输了,他和本宫的兄长都输了!陛下被逼着写下诏书的时候本宫就知道,本宫的月亮,终究还是碎在了地上。”

  元簪笔手指捏得青白,药效和回忆搅扰得他头疼欲裂。

  “他被罢官,他云游四海,他好像对朝局没有奢望。本宫真的松了一口气,远离朝局也好,做个饱学之士,好好活着,长长久久地活着,儿女承欢膝下,直到寿终正寝!本宫真是这么以为的!”

  刘长宁面容狞丽,“容君侯死后半年,陛下破格令我回宫居住,说是陪着太皇太后。我那

  天陪着太皇太后绣花,底下的人跑进来,说公主快去劝劝陛下。我进了内书房才知道,你哥哥死了。”

  元簪笔哑声道:“都是旧事,臣不愿意再和公主谈了。臣告辞。”

  刘长宁一把抓住元簪笔的手腕,手腕上滚烫的温度让她心惊,她死死地抓着,指甲几乎要嵌入元簪笔的皮肉,“他们说元簪缨是病死的,元簪缨怎么会是病死的,本宫早就问过给元簪缨看病的御医,元簪缨虽然病重,但不是不治之症。他是被谁害死的?被你,被你家的人?被所有觉得他是污点、是叛徒的世家子弟?还是被……”

  元簪笔甩开的她手。

  指甲划开皮肉,血液从伤口渗出。

  “那天我看见了你,”刘长宁眼神怨毒,“看见你同谢静相谈甚欢。谢静之父谢居谨是什么人?当年改革时他没少反对,之后逼宫更有他的功劳!你怎么能和这种人在一起?这次考试,你卖了天大的人情给谢氏,连眼高于顶的谢氏都不因你出身不正觉得与你交往是可鄙之事了!元簪笔,你这样如何对得起你兄长,你如何对得起死在宁佑一案的人!”

  元簪笔从小被元簪缨带在身边教养,刘长宁见过他不少次,都是同元簪缨在一起,她以为元簪缨一手教出来的孩子必然和他相似,就算截然不同,也绝做不出亲手一步一步毁了自己兄长毕生努力的事情。

  她盯着元簪笔,想在他眼中看到动摇。

  但一点都没有。

  元簪笔缓缓地说:“殿下喝醉了,臣去叫人扶殿下去休息。”

  刘长宁却道:“你得势,是世家得势。我宁可看乔郁这样的无耻小人位极人臣,也不愿意看你平步青云。”她弯唇一笑,“有没有人告诉你,宫宴是本宫一手操办的?”她下颌扬起,傲气非常,“直接杀了你或许还能给你留下一个好名声,本宫才不愿意。”

  元簪笔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说,要是你酒醉冒犯了我,皇兄会如何?百官会如何?”刘长宁伸手,搭上自己的衣领,她还未扯开,尖声道:“来人!来——”

  元簪笔顾不得什么,一掌将刘长宁劈晕。

  女人柔软的身体倒在他怀中,脸上仍有泪

  水未干。

  元簪笔被烧得已快看不清眼前,他吐了一口气,道:“乔相,看了这么久还不走吗?”

  刘长宁刚说几句话他就听见了轮椅的声音,料想是乔郁觉得有什么不对,出来看看。

  乔郁果然从那边转了过来,他虽然听完了全程,但还是阴阳怪气地笑道:“元大人果然魅力无穷,既有外族美人对你仰慕已久,又有金枝玉叶投怀送抱,本相十分艳羡钦佩。”

  元簪笔将公主直接推给他,道:“帮我。”

  乔郁被公主一砸,差点没从轮椅上下去。

  他心中暗骂好个元簪笔,对公主倒是怜香惜玉,对他却毫不留情。难道元簪笔是瞎了,看不出他这样坐着,哪怕扶一个女人也很吃力吗?

  他抬头,正要讽刺几句,却见元簪笔整个人从头烧到了脚,仿佛刚从热水里捞出来一样,耳垂鲜红欲滴,艳丽非常。

  “本相的人情可是很难还的。”乔郁道。

  元簪笔轻声道:“求你。”

  他压抑着喘息,声音又轻又哑,被烧得虚浮,整个人又湿漉漉的,就连眼神都是湿的,乔郁呼吸一滞,摆手道:“快滚。”

  元簪笔转身就走。

  这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顺着刘长宁的法子,眼睁睁地看着元簪笔被冤枉,或者……他低头看了眼刘长宁。

  或者帮刘长宁作证,元簪笔欲行不轨之事,长公主激烈反抗后未果,将人打晕。

  他简直有一万种方法毁了元簪笔,况且这机会近在咫尺,他不牢牢把握,日后定然会后悔得不能自已,但乔郁被那声求你砸了个不省人事,想不到元簪笔看起来傲骨铮铮,实际上还能说出那样软的话来,元簪笔脚步是软的、腰是软的、声音也是软的。

  平时元簪笔对他万事防备,只这一刻示弱得像是凶得要命的狼崽子翻身把肚皮和喉咙露出,怎么不让乔郁洋洋自得?

  乔郁猛地一顿。

  为什么元簪笔说的那样流畅自然,为什么他那么……熟练?

  他面色微变。

  元簪笔顾及对方,用力不大,刘长宁身体还在颤。

  乔郁虽然承认元簪缨确实是令人念念不忘的谦谦君子,但是对刘长宁实在无法共情,他太先入为主地觉得元

  簪笔只能死在他手里,对所有截胡的行为都难以忍受。

  刘家人要死在他手上,元簪笔更要死在他手上。

  如果有人要杀了元簪笔,那乔郁只能杀了这个人以绝后患了。

  乔郁若有所思地望着刘长宁。

  他虽然是个成年男子,但毕竟身体有残疾,这样扶着个昏过去的女人难免吃力,于是一松手,将长公主推了下去。

  他可能有点用力,也可能是元簪笔用劲太轻,刘长宁落地之后便醒了过来。

  女人眨了眨眼睛,她脖子和脑袋都疼得厉害,颤着站起来才发现后面有个人。

  乔郁见她颤着起来,高呼道:“快来人啊!”

  刘长宁:“……”

  刘长宁怎么看都觉得这个画面无比熟悉,低喝道:“你做什么!”

  乔郁弯着眼睛笑了,样子比刘长宁还无辜,他轻轻道:“公主喝醉,一头撞在山石上,臣来不及阻止公主,眼睁睁地看着公主昏了过去,故而十分担忧,所以想叫人过来,把殿下带回去让太医诊治,看看身上有没有受伤。”

  刘长宁深吸一口气,她对乔郁不喜的程度仅在元簪笔之下,这时候维持着风度说话对她来说已是十分困难,“元簪笔呢?”

  乔郁诧异道:“元簪笔?什么元簪笔,元大人有来过这吗?臣没看见他。”

  刘长宁冷笑道:“信口雌黄,颠倒黑白。”

  乔郁更诧异了,他诧异的是怎么会有人比他还要厚颜无耻,这种情况下居然说得出他颠倒黑白,于是他道:“那事实应该如何?难道是有人想要轻薄公主不成,将公主打晕了吗?”

  刘长宁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乔郁显然都听见了。

  乔郁喊那两嗓子显然比刘长宁声音大得多,已经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刘长宁突然道:“你与元簪笔沆瀣一气,本宫无话可说,只是乔郁,”她面色流露出讥诮神色,“你若是还有半点心,就不该忘了你父母因何而死、”

  乔郁在心中想:我当然知道他们因何而死。

  因为你的好兄长啊,殿下。

  “让元簪笔这样人得势,乔大人泉下有知,不知道会不会恨自己生了乔相这样的不肖子孙。”

  乔郁轻柔地笑了,“

  殿下这样激我,不就是想我与殿下联手,一起置元簪笔于死地嘛,何必说的这样繁杂。”

  刘长宁道:“本宫若说是,你会如何?”

  “不行。”乔郁答得果断,他害羞地笑了,似乎刘长宁问的不是要杀谁,而是问他要嫁给谁,乔郁装疯卖傻时装过半年女子,可谓炉火纯青登堂入室,一颦一笑像极了闺阁女子,看得刘长宁难受极了,她想不通皇帝为什么会重用乔郁,难道就凭他那张脸?国色虽少,然偌大一国,难道找不出几个才貌俱佳的美人,局面难道非乔郁不可收拾?“臣虽然想杀了元簪笔,做梦都想杀了他,但是臣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在臣之前杀了他。”

  元簪笔必须,也只能死在他手上。

  乔郁连元簪笔的棺材和坟地都挑好了,他目无下尘,哪里容得下他人染指元簪笔?

  他一笑,“清公主好自为之,不要再打臣的人的主意。”

  刘长宁道:“若是本宫偏要呢?”

  乔郁勾唇,笑得柔美极了,他低声对公主说:“那臣就只能让公主,不能打元大人的主意了。”

  这话竟是威胁。

  刘长宁冷冷道:“你是在威胁本宫?”

  “臣岂敢。”

  刘长宁上下打量一番乔郁,了然般地笑了,“元簪笔许给你什么,本宫一样能许给你。”

  乔郁笑得好不甜蜜,举手投足仪态间比刘长宁这个自小在宫中长大的公主更像个娇软美人,“元璧说事成之后娶我,公主能娶我吗?”

  刘长宁一愣,片刻后才厌恶道:“你真是疯了。”

  她当然不相信乔郁的话,要不是碍于身份,他或许说事成之后三皇子娶他的话也说得出来。

  只是他就全然不在乎旁人如何看?刘长宁见过不少以色侍人的美人,或为名,或为利,或身不由己,或乐在其中,但没有乔郁一个这样不要脸面的,况且他也不是以色侍人。

  乔郁在这坐着也很烦,他很想问问元簪笔为什么要找这么个草木丛生,还靠近池塘的地方,到处都是蚊虫蚂蚁,他在这和刘长宁说话的功夫,已经被咬了三四个包,边和刘长宁唇枪舌战还得分神出去打蚊子。

  刘长宁道:“元氏世禄世卿

  ,你与他不同,帮他无异于与虎谋皮。”

  乔郁怎会不知他同元簪笔是两种人?这话乔郁听得太多,他满不在乎地一笑。

  两种人又如何?

  他要杀元簪笔,又不是要娶元簪笔,难道还要两小无猜门当户对?

  乔郁一下嘘声,而后才道:“公主可还好?”

  有人过来了。

  为首的是个年老的女官,看见乔郁和刘长宁在这急急下拜。

  “臣方才听到乔相叫人,公主……”

  刘长宁仪态端庄,淡淡道:“本宫无事,方才头疼,吓到乔相了。”

  乔郁温声道:“既然公主无事,那臣先回去了。”

  刘长宁道:“乔相慢走。”

  小太监刚要把乔郁推走,不远处就传来了稚嫩的童音,“来人,传太医!”

  刘长宁与乔郁对视,竟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

  刘长宁听出了声音是不足十岁的九皇子刘翡一面叫人传太医,一面匆匆过去。

  乔郁对谁出事了毫无兴趣,正要离开,猛地想起了元簪笔。

  传太医?

  对,宴席还没散,元簪笔不能走。

  他脸色一变,跟了上去。

  刘长宁余光瞥见乔郁,心中厌恶非常。“这是皇族家事,”刘长宁道:“乔相可以回去了。”

  乔郁不轻不重地顶了回去,道:“说不定是臣的家事呢,殿下。”

  刘长宁压抑着怒气,“乔相这是什么意思?”

  声音分明是刘翡,扯什么乔郁家事?

  几人过去,刘长宁果不其然看见了脸吓得像张白纸似的刘翡,还有一个脸色比刘翡更白的元簪笔。

  刘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元簪笔半跪在他面前哄他,侧脸在灯下白得惊人,他听见声音回头,神情竟有些无奈。

  他不知是如何伤得,发间的血已经淌了小半张脸,将一张脸分成了两份,一份面无人色,一份就太有血色了,往下淌个不停。

  元簪笔显然也没想到能看见这两人,神情更无奈了。

  一张带着香气的手帕落到他头上。

  刘长宁面无表情地说:“先擦擦。”

  女官方才急急拿出手帕,但刘长宁看向元簪笔的神色太冷,她一时踌躇,手帕就被公主抽走扔了过去。

  刘长宁虽恨不得元

  簪笔死,但眼下又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自己也觉得厌烦。

  乔郁少年时颇喜欢玩扇子和手帕,也常被人说脂粉气太重,他我行我素,后来世事巨变,他见什么都睹物思人,干脆一概不用。不想今日竟真有用得上的地方,一时之间连自己都觉得可笑非常。

  乔郁语带笑意地说:“殿下说让元大人擦擦。”

  元簪笔僵硬地抬手,拿下了手帕。

  他手指颤得厉害,蹭了半天却把血蹭得满脸都是。

  乔郁冷眼看了片刻,一把将手帕夺了下来。

  元簪笔仰头,眼中似有惊讶。

  乔郁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将他脸上的血胡乱擦干了。

  伤口在额角,乔郁本想按上去,但或许是手帕上的香气和血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太奇怪了,他闻着不舒服,也不想再闻更多的血腥味,乔郁手停在伤口上面半天,才小心地把周围的血擦干净,血渗透手帕,沾到了他的指尖。

  他将手帕折了三叠,轻轻按在元簪笔伤口上。

  乔郁微微弯腰,小声在元簪笔耳边不怀好意地说:“本相第一天知道,原来皇宫之中也要将军血战沙场。”

  元簪笔苦笑,偏头低声说:“我也没想到。”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喘,上气不接下气。

  刘长宁柔声道:“小九不哭了,告诉姑姑怎么了。”

  刘翡只抓着刘长宁的衣袖小声啜泣,哪里敢说发生什么了。

  容殷涣很快就带着人过来了,没想到在这看见了这些不该出现的人。

  容殷涣先一个个见礼,道:“方才臣见到一个黑影从墙边翻过,就射了一箭,诸位大人可见到什么可疑之人?”

  元簪笔喘了口气,指了指树,“大人的箭在那。”

  羽箭扎在树上,入木几寸,可见力道之大。

  容殷涣猛地反映过来,跪下道:“臣一时失察,险些误伤殿下,请殿下降罪!”

  刘长宁听容殷涣的意思,心中明白了七七八八,摆手道:“容统领为了宫中安全,哪有什么罪。方才统领说有可疑之人,本宫看也不必在这久呆了,都散了吧。”她轻柔地为刘翡擦去脸上的泪水,“小九,和姑姑回去好吗?”

  她转头对身边的女官道:“过去说一

  声本宫弄脏了衣服,回宫换身新的。”

  刘翡上月才因打闹撞到了何美人致使何美人被禁足半年,想来是没有人看管爬上墙过来看热闹,被容殷涣以为是刺客射了一箭,这种事情闹到皇帝面前谁都没什么好处,还不如息事宁人。

  容殷涣又是她亡夫的弟弟,于情于理,都没有闹大的必要。

  刘翡用力点了点头,而后又小声道:“父皇那……”

  刘长宁安抚道:“没有人会告诉你父皇的,听话,不哭了。”

  刘翡安心般地用袖子蹭了蹭脸上的眼泪,又道:“那个人。”

  “谁?”

  “刚才拽我的人。”刘翡道:“那个人把我从墙上拽了下来,我才看到箭射过去了。我摔下来正好砸到他,等他起来时我才看见他脸上的血。”

  刘长宁拿着手帕的手指骤然捏紧了,片刻后才放下,淡淡地说:“他没事的。”

  ……

  元簪笔品级上算是容殷涣的上司,但他管的一直都不是殿前司的事,两人各司其职,也没有什么争端。

  他搭弓射箭时那人都没什么反应,反倒是箭要射过去时突然被拉了下去,他还以为有同伙,看元簪笔这个样子,想来是他把皇子拽下来还弄伤了自己。

  容殷涣拱手道:“多谢大人,”还没等元簪笔说话,他就让人去拿随身带着的伤药,“今日若非大人,容某恐怕难保身家性命。”

  元簪笔轻轻摆了摆手。

  他看着太虚弱,实在不像一武将。

  连容殷涣身边的护卫都在心中嘀咕,元簪笔虽然受伤,但也不至于连话都说不出,不是傲气太过,便是身体不行。

  其实元簪笔实在冤枉,他被那些药烧得都快没什么理智了,甚至想干脆捅自己一刀,好早日回去,模模糊糊看见刘翡在墙上,又听见了弓箭倏地飞来带过的风声就将人一把拽下。

  他高估了自己,还低估了药效。

  现在他身上又凉又热,凉得是失血,热得是药,头昏得连人都看不清了,确实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开口。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怕自己开口就成了喘息。

  乔郁顺手把药拿了过来。

  那人一愣,连容殷涣也一愣。

  乔郁手指凉得很

  ,手上一点伤痕都无,又冷又滑,好像一块冰,贴上元簪笔皮肤的时候,元簪笔闷哼一声,强撑着说:“我自己就可以。”

  乔郁根本没理,抱怨道:“太医还不来,是在准备寿材,预备着给你收尸吗?呦,这慢腾腾的,定能让元大人风光大葬。”

  元簪笔只能苦笑了。

  乔郁身上都带着凉气,他头昏脑涨,不由自主地往前凑,只是理智尚存一星半点,众目睽睽之下,他强忍着,一动不动。

  他现在要是真贴上去就没法解释了,他与乔郁虽然没什么清名,但朝中毕竟还没有说他俩狼狈为奸。

  乔郁专注处理元簪笔额角的伤口,伤口不深,但是狭长,元簪笔又垂着眼睛,看上去乖巧极了,他突然起了作弄的想法,很想把指甲戳进去伤口里,看看元簪笔会是什么反应。

  元簪笔面上毫无血色,身上烫得吓人,他又没法说,只想赶快回元府。

  乔郁正给他擦药,半跪着的元簪笔一下倒在了他膝盖上。

  他身上有多烫,乔郁这才感受到。

  容殷涣也是一愣,立刻过来扶元簪笔。

  元簪笔身上烫得容殷涣一个激灵,他第一反应就是摸了摸元簪笔脸上烫不烫。

  元簪笔含含糊糊地说:“回元府。”

  容殷涣道:“来人,送元大人出宫。”

  容殷涣觉得乔郁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

  他偏头,发现乔郁根本没看他,而是在看扶走元簪笔的人。

  容殷涣更奇怪了。

  乔郁伸手拂去官服上的褶皱,在整理膝盖的位置时,他动作顿了顿。

  “回去吧。”乔郁道。

  小太监依言把乔郁推了回去。

  ……

  刘长宁回宫宴时只看见了乔郁一个人,不见元簪笔。

  她落座,刘安平憋着笑给她敬酒。

  刘长宁接了,明知故问道:“怎么不见元大人?”

  刘安平终于憋不住了,一边笑一边小声说:“听乔大人说元大人喝多了,撞到了山石上,回家诊治去了。”

  刘长宁嗯了一声,道:“为何不请太医。”

  刘安平道:“乔大人说请了,乔大人都回来了,才看见太医急匆匆地赶过去。”

  乔郁或许是收敛了,没当众说过去收尸。

  刘安平道:“乔

  大人还说他没告诉太医不用过去了,看看太医会不会以为伤者自己跑了。”

  刘长宁余光瞥了眼乔郁。

  乔郁正在和不知道什么人相谈甚欢,眉眼俱是笑意。

  美人与美酒总是类同,望一眼好像就醉了。

  刘安平看了一眼乔郁,又转了过来,低声道:“若是,若是陛下当真要我嫁给元大人,我能如何?”

  刘长宁道:“元簪笔不是良配。”

  刘安平正要点头,刘长宁道:“乔郁更不是。”

  元簪笔就算罢官也就是赋闲在家罢了,乔郁若是失势,一定会死无全尸。

  刘安平赌气道:“为何?因为他性格张扬不受好些人喜欢?乔郁恃才傲物,有点脾气怎么了?”

  刘长宁低声道:“因为他是你父皇的一把剑,你能嫁给你父皇的臣子,但绝不能嫁给你父皇的剑。他日陛下不用这把剑了,也不想让别人用,你说,陛下要拿你怎么办呢?”

  刘安平脸色一白。

  刘长宁望着刘安平,怜悯地说:“安平,陛下是为了你好。”

  刘安平转头,去看乔郁。

  这次同乔郁笑谈的是三皇子,那个官员不知道去哪了。

  刘曜道:“元簪笔当真喝醉磕破了头?”

  乔郁点头道:“当真。”

  刘曜失笑道:“这样的话放在别人身上我相信,放在元簪笔身上我一个字都不信。”

  乔郁一本正经道:“那臣只能告诉殿下实话了。”

  刘曜道:“乔相请讲。”

  乔郁附在他耳边,认真道:“是臣打的。”

  或许是刘曜不信表现的太明显,乔郁还补充了句,“臣喝醉了,元大人也喝醉了,臣一见他,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没忍住就将他打了。”

  他们两个悄悄讲话的样子太明显,以至于连太子五皇子都看了过来。

  刘长宁见乔郁姿态,心中更是厌恶。

  刘曜愣了愣,“乔相?”

  要不是乔郁的身份和他与乔郁的关系摆在那,就凭你差点就脱口而出。

  乔郁又笃定万分地重复了一遍,“臣打的。”他见刘曜满面怀疑,“殿下不相信臣吗?”

  刘曜讪讪道:“信,我信。”

  刘曜又回了自己座位上。

  乔郁一时清净,一人坐

  在那专心摆弄起袖子里的玉梨。

  玉器温润,贴在他的手指上。

  元簪笔的皮肤虽不如玉一般润泽,但也光滑。

  玉梨握在手中。

  乔郁垂眸。

  不知道元簪笔现在如何了?

  以前宫宴虽然乏味,但从未让他这样焦躁过——他太想看看元簪笔狼狈不堪的样子了。

  乔郁摆弄梨的手一顿。

  但也没有哪条法理说元簪笔就必须要忍着吧。

  他如何能笃定元簪笔此刻狼狈万分地在家中,而不是芙蓉帐暖度春宵?

  舞女舞姿翩然,乔郁的心情从索然无味变成了如坐针毡。

  好在太皇太后年岁大了,天还不算晚,寿宴已堪堪到了尾声。

  皇后陪着太皇太后先离开,众臣起身叩拜。

  在这群人里,还坐着的乔郁就显得十分显眼。

  太皇太后视线一直停在乔郁身上,几乎看入神了。

  皇后在心中暗暗纳罕,世家子青年俊美的多了去,怎么不见太皇太后这样专注地看谁?“乔郁身体有残疾,”她以为太皇太后是因为这个看乔郁,“陛下特许他不跪。”

  太皇太后道:“身体有残疾?这孩子生下来腿就坏了?”

  皇后怎能直说是囚禁在静室里被人打断的?

  她点点头道:“是。”

  太皇太后没再说话,甚至连一句可惜了都没有。

  皇后松了口气,扶着太皇太后出去了。

  太皇太后已走,皇帝也没有久呆的打算,他一贯是喜欢大排场但看一会就腻了的人,这一晚上端端正正地坐着坐得脖子都酸了,随便说了两句让众人自便就离开正殿了。

  年年如此,朝臣已然习惯,三三两两地出去,还有几位大人在原地寒暄。

  三皇子不知道在和太子说什么,两人脸上都是笑容,言谈举止极为亲昵,仿佛之前恨不得对方明日就死的场面没存在过。

  乔郁正要离开,太子就开口叫他,“乔相。”

  乔郁坐在轮椅上缓了半天表情,才露出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好像根本没看见他的表情,道:“太子与我要回我府上再喝两杯。乔相可要同往?”

  三皇子也不知道太子是什么毛病要到他府上喝酒,他不

  能回绝,却不愿意,只好拉上乔郁一起。

  乔郁和三皇子一党朝野皆知,就算他们毫无关系,以三皇子的身份,乔郁身为人臣也不该拒绝。

  乔郁道:“谢殿下邀请,臣受宠若惊。”太子挑眉,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乔郁会说什么,“只是臣今晚身体不适,恐怕要辜负殿下的美意了。”

  乔郁不论拒绝谁,都是换汤不换药的身体不适,最不敷衍的时候顶多说出一句哪里不适。

  三皇子脸上有点挂不住,道:“可要本殿为乔相传太医?”

  乔郁客套道:“不敢劳烦殿下。”

  太子笑道:“既然乔相身体不适,那就赶快回去吧。”

  三皇子道:“太子殿下说的极是,乔相快回吧。”

  乔相和两人一一告辞,这才离开正殿。

  路上有不少人想和他打招呼,都被乔相一脸好像要去提刀杀血海深沉死敌的表情惊得退避三尺。

  “大人可要回府?”

  乔郁毫不犹豫道:“去元府。”

  作者有话要说:安利预收文:《重生成为权臣白月光的替身》

  李文褚是个皇帝,李文褚是个性格懦弱,遇到大臣吵架只会唯唯诺诺的废物,朝野上下谁都知道新帝是个被谢侯一手扶持上位的傀儡。

  “陛下垂眸时眼睑露出一颗红痣,与先帝成绮,七分肖似。”太傅随口一句,让这个性格温吞,仿佛不会动怒的少年皇帝第一次气得红了眼眶。

  静帝李成绮在位期间休养生息政治清明海清河晏,一生堪为明君典范,活着时是王朝信仰,死后成为王朝内所有大佬的白月光,而今窃国揽权的谢侯谢澈,亦是李成绮的养子。

  堂堂天子,不仅要做权臣掌中把玩的傀儡,还要做他心中挚爱的替身。

  李文褚痛心疾首,“谢侯如此不忠不孝丧尽天良之举如何对得起先帝!”

  ……

  李文褚是个皇帝,重生后是个皇帝,重生前也是个皇帝,他之前叫李成绮,史称静文帝。

  他听说自己前世重臣按照他的样貌选皇帝,唯觉众卿有病,谢澈更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小王八蛋狼子野心,不仅想大权独揽,还想欺君犯上!

  白月光是我自己,替身还是我自己。

  深情貌美小狐狸权臣攻x看起来唯唯诺诺实际上黑的一批老狐狸皇帝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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