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面
天才·八六中文网（）
高校圈安市绯闻热线专区。/p
【置顶】昨日新增会员3326人。/p
【置顶】毕业季快到了，交流专帖。/p
【置顶】林后鲸遇好友圈官宣分手。阿狸：单身，可撩（图）。/p
【置顶】禁止刷屏！/p
【新】恭迎林后回归大海！兄弟们冲啊！！！/p
【新】林后我错怪你了！你永远是我们的骚操作之神！安市第一海后！/p
【新】倒是给个准话啊到底是不是原帝绿了南部之光？/p
【新】文理的在这儿，林后几天没来上学了，想她。/p
【新】林后和南部之光谁甩谁啊？尼玛别刷屏了！！！/p
【新】林后不来学校不露面可怎么撩啊？！/p
【新】有偿求林后鲸遇号！重金求！重金求！价格可商量！/p
【新】我住朝歌对面小区，连续几个晚上看见南部之光去朝歌早上才出来，听说一直守在林后楼下，好惨。/p
【新】文理的，南部之光来过我们学校找林后，没找着人。/p
【新】刷屏狗都司马了！/p
【新】求林后鲸遇，价格你开，还价我输。/p
【新】南异菜鸟一只，绝逼南部之光被甩了，真的惨。/p
【新】新增会员三倍吊打帝都……林后封神了，流量之王。/p
【新】卧槽，南部之光她都不满意，什么样的才能满足她啊？/p
【新】南原北林有戏了吗？我就知道最后还得原帝出马！/p
*/p
林湘在清河小区住了好几天。/p
这是身体原主的家，她搬走后，已经很久没人住过，桌子上柜子上都积灰了。/p
她付钱让邻居简单打扫，可还是住得不舒服。/p
想回去吧，又怕麻烦。/p
她打开鲸遇。/p
发完分手后，她拉黑了湛南，从此以后，和他再没有任何联系的方式。/p
唐大楚和唐小楚的消息从没断过。/p
【小楚楚：林湘你到底在哪里！！！我都要抓狂了，湛南天天问我你让我说什么好！我也不知道你人在哪啊！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分手啊！我根本不知道你分手了啊啊啊！】/p
【立志成为水精灵：你为什么分手？】/p
【立志成为水精灵：他天天晚上去你家楼下，你知不知道？】/p
【立志成为水精灵：我在学校撞见他，他看起来不太好。】/p
【小楚楚：好友圈官宣单身真有你的，天天有男生问我要你的鲸遇。】/p
【小楚楚：你看看，你看看，这些都是陌生男的塞给我的礼物和情书，我装了一麻袋！】/p
林湘点开大图，挑眉。/p
【阿狸：帮我留着，送去我家也行，钟妈在。】/p
【小楚楚：林湘你终于活了！你在哪？求求了你出来吧，我真的怕了你男朋友了。】/p
【小楚楚：手滑，前男友。】/p
林湘退出聊天界面，打开名为‘鱼塘’的群组，里面都是她以前加的给她送过情书或礼物的男生。/p
几乎每个头像后面都有未读信息。/p
她依次点开，查看个人资料，实在提不起兴致。/p
……没一个想吃的。/p
她本来就挑剔，湛南把她养的胃口更刁钻了。/p
随便往下翻了会儿，她失去耐心，关掉界面。又点开日历，今天周四。/p
湛南周五早上要去学校当助教，下午要上班，晚上还要去巡逻队报道，一般周四他睡的早，为了保证第二天的精力。/p
他不可能因为私事放弃工作。/p
而且，今天还下雨。/p
林湘拎起包。/p
*/p
结果证明判断失误。/p
林湘下午回家。吃了很多粗制滥造的外卖之后，终于又享受了一顿钟妈做的清蒸鱼汤。/p
她心满意足地靠在沙发上，郁闷了几天的心情好转，一边听音乐，一边温习课本，准备过几天的考试。/p
钟妈洗完碗，又拖了地。/p
林湘指着门口两个打包好的纸箱，问：“你怎么没还给他？”/p
钟妈说：“湛先生不肯要。”/p
林湘没说话。/p
又过一会儿，天黑了，雨还在下，雨点砸在玻璃窗上化作交错的水痕，淅淅沥沥。/p
钟妈做完打扫工作，往窗外一看，说：“湛先生又来了。他都来好几天了，每次早上才走，邻居都问我你们怎么了。”/p
林湘才放晴的心情，又开始飘起乌云。/p
“我听见他们背后都说你没良心，不知珍惜。他们以为走远了我听不见，其实我听到了。”/p
林湘说：“别管他。”/p
等到八点四十，钟妈准备回家，否则就要赶上宵禁了。/p
林湘把客厅的灯全关了，借着走道的光，吩咐：“你把这两个箱子扔下去，就扔他旁边。”/p
钟妈愣了愣：“外面下雨，地上湿……”/p
“你转告他，爱站就站，我绝不吃回头草。”/p
*/p
半夜十二点半。/p
房间的窗打开，潮湿的气味飘了进来。/p
原绯悠闲地倚在窗口，俯视三十层楼下渺小的人影。/p
十一点以后，雨下大了，电闪雷鸣。/p
人影也变得模糊。/p
“分手了？”暗精灵的幻影自水晶球显现，“是您拆散的吗？”/p
“没拆就散了。”/p
“分了就好。您在看什么？”/p
“在等外卖。”/p
“过了宵禁时间，哪来的外卖？”/p
“我叫巡逻队送的。”原绯说，“咖啡。”/p
“您从来不喝咖啡。”/p
不一会儿，有个撑伞的人影由远处走近。/p
原绯一摆手，房里所有的灯瞬间亮起。他手肘撑住窗台，拿起手机，打了一条长信息。/p
【湛学长，我打算去象之国游学两个月，明天就走，请代我向学校请长假。雨夜漫漫，一杯咖啡助你提神，不胜感激。】/p
发送。/p
他又对楼下的人挥手致意。/p
不出所料，湛南把咖啡扔进垃圾桶。/p
“……这算对他横刀夺老婆的报复？”/p
“不，这算节省我多跑一趟请假的力气。”原绯从窗口走开，闲庭信步，“都办妥了么？”/p
“人类贪生怕死和自私的天性会让他们主动合作——小新娘很快会被她的亲人穿上婚纱，打包送到您的家门口，与您欢度蜜月。”/p
“好。”/p
暗精灵浮起又飘落，翕动的翅膀渐渐收拢。精灵的颂祷，虔诚而空灵。/p
“回来迎接您的新娘吧，陛下。”/p
*/p
凌晨一点。/p
林湘睡不着。她爬起来，四周漆黑。/p
她从进房间起就没开过灯，这会儿也不开，只眯起眼睛适应黑暗。/p
梳妆台上有一瓶古龙水是湛南的，钟妈以为是她的，所以没放进纸箱。/p
快空瓶了，她不想还他。/p
林湘拿起那瓶男士香水，对着空气连喷好几下。很快，整个房间弥漫他的气味。/p
还是难受。/p
林湘觉得今晚吃的那条鱼一定怀着深刻的怨念，不乐意成为她的盘中餐，所以才让她胃里这么难受。/p
或许是胃，也可能是肝，脾，肾。/p
后来，这滋味太难忍，林湘烦的很，摇身一变，恢复了真实的样貌。/p
一只成年萨摩耶大小的白狐，九条长长的尾巴散落身后，尾巴尖带一点赤红。/p
她年纪太小，等过了两百岁、三百岁，迟早会长成庞大如山、强悍如父母的大妖。到时，她一定懂得怎么在男欢女爱的时候，强行抑制采阳补阴的本能。/p
但不是现在。/p
她太年幼，太弱。她恨自己不够强大。/p
林湘四肢着地，慢慢走到窗边，也不在乎身上还套着绷紧的睡裙。/p
前爪小心翼翼搭在窗台，她从窗帘的缝隙往外看。/p
他还在。/p
路灯下，大雨中，身影朦胧。/p
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想，既然他纠缠，不如随了他的心愿，把他叫上来继续缠绵，直到人死缘尽，皆大欢喜。/p
也就想想而已。/p
她对着玻璃窗纵横的雨痕，喃喃：“……就不该这么有良心。”/p
雨声绵绵，彻夜不绝。/p
那晚，小狐狸趴在窗口，看了一整夜的雨。/p
*/p
湛南早上七点才走。/p
纸箱被雨打烂，他又收拾了好一会儿，有邻居看不下去，上前帮他，他婉拒了。/p
终于走了。/p
林湘下楼收邮件，门一开，邻居提着一只大的行李箱，正在锁他家的门。/p
“林小姐。”少年戏谑，“……真体面，学到了。”/p
林湘想起之前叫他分手分的好看点。这几天，他肯定看见湛南在楼下蹲点，所以来嘲讽她。/p
她神色不动：“至少没砸门，也没弄的碎玻璃满走廊都是，危害公共环境。”/p
原绯淡声道：“是，分的漂亮，吾辈楷模。”/p
林湘不想理他。/p
原绯叫她：“林同学。”这次换了称呼。/p
林湘回头。/p
原绯递出一串钥匙：“我有事出门，一两个月才回来。能不能请你保管我家钥匙，万一有急事，也好照应。”/p
林湘说：“我不一定一直在家。”/p
“你家佣人在也行。”/p
林湘接过钥匙。/p
原绯说：“多谢。”/p
“钥匙给了我……”/p
林湘靠在门边，手指勾住钥匙圈，唇边含笑：“不怕出去一趟，家里少了东西？”/p
“那扇门里面——”少年指向家门，视线与她缠绕，心照不宣的试探，“任何东西都可以替换。你看中什么，尽管带走，不必跟我客气。”/p
*/p
周五下午，湛南回家了。/p
湛益民看见儿子抱了两个残破的纸箱回来，面无表情，一声不吭地进自己房间。/p
他不解，又有点气愤。/p
多事之秋，家里出了大事，妻子天天为此伤神，寝食难安，正缺人商量……可湛南呢？/p
他几天不跟家人联络，打他电话永远无人接听，隔了这么久回来，却连个招呼也不打，目中无人。/p
岂有此理。/p
湛益民冷下脸，语气很重：“湛南，你给我出来！”/p
“爸。”湛橙橙拉住他，摇摇头，“别打扰哥了，让他静一静。”/p
湛益民心头焦急，说：“我和你妈妈有要紧事找他！你姐姐——唉！”/p
湛橙橙压低声音：“过两天吧，他分手了。”/p
湛益民一愣。/p
“……被甩了。”湛橙橙面色不忍，“你瞧他，才几天？足足瘦了一圈，不人不鬼的。”/p
*/p
林湘又在家里宅了一个周末。/p
湛南死心了。他没有再来，也没再去打扰唐小楚。/p
……他只是每天半夜该死的对着海螺不停叫她名字。/p
“林湘。”/p
“林湘。”/p
“……你肯定扔了。”/p
黑暗笼罩的深夜，林湘烦躁地用枕头捂住耳朵，死盯着床头的白色海螺，恨不得从窗户丢出去。/p
“林湘。”/p
“……你果然扔了。”/p
林湘忍无可忍，翻了个身，恨恨地吐出一口气。/p
罢了，眼不见为净。/p
*/p
相隔甚远的秀景苑，连续失眠多日的男人皱眉。/p
方才一刹那，海螺似乎传出呼吸声，微弱的恍如幻听。/p
……错觉么。/p
*/p
周一，林湘上午有课。/p
周五期末考，她不能继续缺课，吃完早饭，准备出门。/p
唐小楚的电话在这时打进来。/p
她打开免提。/p
“我会去学校，到了给你发消息。”/p
“……”/p
“唐小楚？”/p
“……”/p
电话那头只有破碎的啜泣声，不断溢出的是惊恐、绝望、不敢置信的情绪。/p
林湘拿起手机：“说话，我问你怎么了。”/p
“……湘湘。”唐小楚嗓音沙哑，显然哭了太久，“吕梦没了。”/p
*/p
客厅没开灯。/p
林湘独自坐在沙发上，电视机开着，屏幕的光在她脸上变幻。/p
安市新闻台全方位聚焦本市一起年轻男女情感纠纷案，未婚夫妻因琐事争吵，导致无可挽回的悲剧，女方不幸摔倒身亡。/p
这起案件之所以引起广泛关注，一是因为女方是梦缘运输集团总裁的千金，二是因为男方是一名年轻的魔法学徒，就读南部国立异能学院。/p
“……异能管理局刑侦大队朱队长表示，已对涉事男方展某某使用吐真剂并展开审讯，结果证明其清白，与调查报告一致。”/p
“朱队长代表所有同事向逝者家属表示同情与慰问。”/p
“案件将移交异端审判院，舆论推测检察官将已过失致人死亡罪起诉。”/p
“死者父母接受调查结果。”/p
“死者弟弟情绪激动，一度失控，袭击展某某。有路人拍下视频……”/p
极致的死寂之中，电视声音格外刺耳。/p
画面一转，变成手机拍摄的竖屏视频：少年红着眼睛，疯了一样与高出自己许多的青年扭打。/p
“我姐姐是你杀的！你把我姐姐还给我，你还她的命！”/p
“我杀你姐姐干嘛？她是我女朋友，我们都准备结婚了，订婚戒指我都带她去买了，钱也付了——我说了一万遍是意外，意外！她一直扯我我着急走就推了一下，她不小心摔倒了！我有什么办法？我也不想啊！你没了姐姐，我也没了老婆，我不亏吗？！”/p
现场情况乱成一团。/p
记者又说了什么，林湘没听清。之后画面变成展文豪的采访，他脸上带伤，用纸巾擦拭嘴角。/p
“……我是最不希望事情变成这样的人。”/p
“我失去了未婚妻，已经很难过，又被当成杀人犯——我怎么可能杀自己女朋友？我们恋爱长跑多少年，你们知道吗？！”/p
“你们媒体别煽风点火了好吗？现在我学校也去不了，同学都怀疑我，朋友也不理我，谁来关心我的损失？”/p
林湘关掉电视。/p
*/p
门铃响起。/p
吕缘漠然看了眼时间，凌晨十一点五十分。/p
这时候居然有客人，巡逻队路过么？/p
母亲哭了太久，身体受不住，父亲先带她去休息，如今灵堂只有他守着。他打开门。/p
“是你？”/p
吕缘看见门外的少女，让开路，麻木的说：“你来了也好，有东西给你。”/p
林湘跟他进去。/p
吕梦的尸体被父母领了回来，他们都不希望再做进一步的法医鉴定。/p
她看起来就像病了，睡着了。脸色苍白，双唇无血色，但神情是那样安宁。/p
她一直是个安静又温柔的姑娘。/p
少年从楼上下来，递出一个天蓝色的U盘，瞳孔无光，浑浑噩噩的看着林湘说：“我姐打算亲手交给你的。”/p
林湘问：“是什么？”/p
“一个群组的成员名单，她弄了很久。”吕缘嘴唇动动，声音仿佛不是他发出的，“没来得及细说，她当时很高兴。”/p
林湘放进口袋。/p
那个她根本不在乎的匿名小组的成员名单，吕梦为她准备了那么久的名单。/p
她说：“吕缘，让我和你姐姐单独待一会儿。”/p
*/p
林湘把‘吕梦’偷了出来。/p
吕梦和她的身体原主不同。/p
林湘这具身体的主人，那个叫林青青的女孩，她走的时候魂魄散的很快，因为对这世间实在没多少留恋，可吕梦有。/p
吕梦有家人，有朋友，有牵绊。所以她的灵魂还在，但也坚持不了多久。/p
肉身死去，灵魂迟早散尽，只有恶灵和执念至深的游魂才能长久存在。/p
东西大陆的土壤无法培养灵魂成为恶灵，也无法维持游魂，只有暗之国才有条件。/p
因此，林湘走的飞快，到了没人的地方，身影一晃，瞬间已到百米开外。/p
吕梦的魂魄强行和死去的躯体分离，懵了一会儿，逐渐清醒。她环顾四周，茫然的问：“这是哪儿？”/p
“人间。”林湘说，直截了当，“你被展文豪杀了，想起来了吗？我带你去找他，你报仇，力量不够，我借你。”/p
“……”/p
吕梦沉默，记忆复苏。/p
她低下头，有点荒唐的笑：“我记起来了，我死了……湘湘。”停顿片刻，“你……原来你不是普通人。”/p
林湘只问：“展文豪住哪里？”/p
吕梦灵魂受她束缚，被她牵引前进，稀里糊涂地走了好长一段路。她说：“湘湘，我有点累，我们能不能歇一歇？”/p
“不能，你没多少时间。过来——”林湘伸出手，“我借你力气。”/p
吕梦牵住她的手，感受到一阵温暖的力量，从少女的手心传递过来。她握紧那只手，望向不远处的河堤，轻声说：“就一会儿行吗？”/p
林湘默许了。/p
她们一起爬上河堤，借着星月和路灯的光，望着静止的水流。/p
水面黑暗。/p
吕梦放开林湘的手，感受夜风拂过长发，这也许是她在世界上最后的知觉。/p
她平静的说：“其实他没骗人。我们吵了起来，他推了我一把，我走神了站不稳。”/p
林湘说：“是他害的。”/p
“是他害的。”吕梦重复，“可我一点也不想看见他。这辈子，下辈子，再也不想。”/p
林湘想，没下辈子了。/p
这个世界魂魄散了等于彻底消失，没有转世，没有盼头。/p
吕梦深深呼吸，转过头，回望来路，似乎想看清远方的家，但什么也没有。她又看林湘，问：“我能借你的手机用吗？”/p
林湘把手机给她。/p
“……找到了！我就知道小楚一定会发你。”吕梦点开一张三人合照，笑了出来：“你看，阿缘把我们拍的多丑。我的学士帽歪了，流苏都打结了。你和小楚也是，没准备好呢就拍，阿缘真是的。”/p
林湘没接话。/p
夜空一片乌云压过星辰，星月渐暗。/p
很久的沉寂，然后，林湘感觉左手被人轻轻握了一下。/p
“湘湘，你要小心异端审判院。”吕梦疲倦的说。/p
之后便沉默。/p
又过好久，她的声音更轻、更飘渺：“……还有，周五考试加油。”/p
林湘只是望着远处的黑暗。一分钟，两分钟——时间慢慢过去，她无知无觉。/p
终于，她转过头，手机安静地躺在河堤上。/p
四周空无一人。/p
那个女孩魂飞魄散前，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她的手机轻轻放下。/p
至死温柔。/p
*/p
林湘拿起手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拨出一个号码。/p
铃声响了很多下，余斯困倦又迷惑的声音响起：“林湘？我他妈睡糊涂眼花了——”/p
林湘说：“我要展文豪的电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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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湘在清河小区住了好几天。/p
这是身体原主的家，她搬走后，已经很久没人住过，桌子上柜子上都积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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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回去吧，又怕麻烦。/p
她打开鲸遇。/p
发完分手后，她拉黑了湛南，从此以后，和他再没有任何联系的方式。/p
唐大楚和唐小楚的消息从没断过。/p
【小楚楚：林湘你到底在哪里！！！我都要抓狂了，湛南天天问我你让我说什么好！我也不知道你人在哪啊！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分手啊！我根本不知道你分手了啊啊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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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来就挑剔，湛南把她养的胃口更刁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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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南周五早上要去学校当助教，下午要上班，晚上还要去巡逻队报道，一般周四他睡的早，为了保证第二天的精力。/p
他不可能因为私事放弃工作。/p
而且，今天还下雨。/p
林湘拎起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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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证明判断失误。/p
林湘下午回家。吃了很多粗制滥造的外卖之后，终于又享受了一顿钟妈做的清蒸鱼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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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妈洗完碗，又拖了地。/p
林湘指着门口两个打包好的纸箱，问：“你怎么没还给他？”/p
钟妈说：“湛先生不肯要。”/p
林湘没说话。/p
又过一会儿，天黑了，雨还在下，雨点砸在玻璃窗上化作交错的水痕，淅淅沥沥。/p
钟妈做完打扫工作，往窗外一看，说：“湛先生又来了。他都来好几天了，每次早上才走，邻居都问我你们怎么了。”/p
林湘才放晴的心情，又开始飘起乌云。/p
“我听见他们背后都说你没良心，不知珍惜。他们以为走远了我听不见，其实我听到了。”/p
林湘说：“别管他。”/p
等到八点四十，钟妈准备回家，否则就要赶上宵禁了。/p
林湘把客厅的灯全关了，借着走道的光，吩咐：“你把这两个箱子扔下去，就扔他旁边。”/p
钟妈愣了愣：“外面下雨，地上湿……”/p
“你转告他，爱站就站，我绝不吃回头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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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十二点半。/p
房间的窗打开，潮湿的气味飘了进来。/p
原绯悠闲地倚在窗口，俯视三十层楼下渺小的人影。/p
十一点以后，雨下大了，电闪雷鸣。/p
人影也变得模糊。/p
“分手了？”暗精灵的幻影自水晶球显现，“是您拆散的吗？”/p
“没拆就散了。”/p
“分了就好。您在看什么？”/p
“在等外卖。”/p
“过了宵禁时间，哪来的外卖？”/p
“我叫巡逻队送的。”原绯说，“咖啡。”/p
“您从来不喝咖啡。”/p
不一会儿，有个撑伞的人影由远处走近。/p
原绯一摆手，房里所有的灯瞬间亮起。他手肘撑住窗台，拿起手机，打了一条长信息。/p
【湛学长，我打算去象之国游学两个月，明天就走，请代我向学校请长假。雨夜漫漫，一杯咖啡助你提神，不胜感激。】/p
发送。/p
他又对楼下的人挥手致意。/p
不出所料，湛南把咖啡扔进垃圾桶。/p
“……这算对他横刀夺老婆的报复？”/p
“不，这算节省我多跑一趟请假的力气。”原绯从窗口走开，闲庭信步，“都办妥了么？”/p
“人类贪生怕死和自私的天性会让他们主动合作——小新娘很快会被她的亲人穿上婚纱，打包送到您的家门口，与您欢度蜜月。”/p
“好。”/p
暗精灵浮起又飘落，翕动的翅膀渐渐收拢。精灵的颂祷，虔诚而空灵。/p
“回来迎接您的新娘吧，陛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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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p
林湘睡不着。她爬起来，四周漆黑。/p
她从进房间起就没开过灯，这会儿也不开，只眯起眼睛适应黑暗。/p
梳妆台上有一瓶古龙水是湛南的，钟妈以为是她的，所以没放进纸箱。/p
快空瓶了，她不想还他。/p
林湘拿起那瓶男士香水，对着空气连喷好几下。很快，整个房间弥漫他的气味。/p
还是难受。/p
林湘觉得今晚吃的那条鱼一定怀着深刻的怨念，不乐意成为她的盘中餐，所以才让她胃里这么难受。/p
或许是胃，也可能是肝，脾，肾。/p
后来，这滋味太难忍，林湘烦的很，摇身一变，恢复了真实的样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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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年纪太小，等过了两百岁、三百岁，迟早会长成庞大如山、强悍如父母的大妖。到时，她一定懂得怎么在男欢女爱的时候，强行抑制采阳补阴的本能。/p
但不是现在。/p
她太年幼，太弱。她恨自己不够强大。/p
林湘四肢着地，慢慢走到窗边，也不在乎身上还套着绷紧的睡裙。/p
前爪小心翼翼搭在窗台，她从窗帘的缝隙往外看。/p
他还在。/p
路灯下，大雨中，身影朦胧。/p
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想，既然他纠缠，不如随了他的心愿，把他叫上来继续缠绵，直到人死缘尽，皆大欢喜。/p
也就想想而已。/p
她对着玻璃窗纵横的雨痕，喃喃：“……就不该这么有良心。”/p
雨声绵绵，彻夜不绝。/p
那晚，小狐狸趴在窗口，看了一整夜的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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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南早上七点才走。/p
纸箱被雨打烂，他又收拾了好一会儿，有邻居看不下去，上前帮他，他婉拒了。/p
终于走了。/p
林湘下楼收邮件，门一开，邻居提着一只大的行李箱，正在锁他家的门。/p
“林小姐。”少年戏谑，“……真体面，学到了。”/p
林湘想起之前叫他分手分的好看点。这几天，他肯定看见湛南在楼下蹲点，所以来嘲讽她。/p
她神色不动：“至少没砸门，也没弄的碎玻璃满走廊都是，危害公共环境。”/p
原绯淡声道：“是，分的漂亮，吾辈楷模。”/p
林湘不想理他。/p
原绯叫她：“林同学。”这次换了称呼。/p
林湘回头。/p
原绯递出一串钥匙：“我有事出门，一两个月才回来。能不能请你保管我家钥匙，万一有急事，也好照应。”/p
林湘说：“我不一定一直在家。”/p
“你家佣人在也行。”/p
林湘接过钥匙。/p
原绯说：“多谢。”/p
“钥匙给了我……”/p
林湘靠在门边，手指勾住钥匙圈，唇边含笑：“不怕出去一趟，家里少了东西？”/p
“那扇门里面——”少年指向家门，视线与她缠绕，心照不宣的试探，“任何东西都可以替换。你看中什么，尽管带走，不必跟我客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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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午，湛南回家了。/p
湛益民看见儿子抱了两个残破的纸箱回来，面无表情，一声不吭地进自己房间。/p
他不解，又有点气愤。/p
多事之秋，家里出了大事，妻子天天为此伤神，寝食难安，正缺人商量……可湛南呢？/p
他几天不跟家人联络，打他电话永远无人接听，隔了这么久回来，却连个招呼也不打，目中无人。/p
岂有此理。/p
湛益民冷下脸，语气很重：“湛南，你给我出来！”/p
“爸。”湛橙橙拉住他，摇摇头，“别打扰哥了，让他静一静。”/p
湛益民心头焦急，说：“我和你妈妈有要紧事找他！你姐姐——唉！”/p
湛橙橙压低声音：“过两天吧，他分手了。”/p
湛益民一愣。/p
“……被甩了。”湛橙橙面色不忍，“你瞧他，才几天？足足瘦了一圈，不人不鬼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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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湘又在家里宅了一个周末。/p
湛南死心了。他没有再来，也没再去打扰唐小楚。/p
……他只是每天半夜该死的对着海螺不停叫她名字。/p
“林湘。”/p
“林湘。”/p
“……你肯定扔了。”/p
黑暗笼罩的深夜，林湘烦躁地用枕头捂住耳朵，死盯着床头的白色海螺，恨不得从窗户丢出去。/p
“林湘。”/p
“……你果然扔了。”/p
林湘忍无可忍，翻了个身，恨恨地吐出一口气。/p
罢了，眼不见为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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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隔甚远的秀景苑，连续失眠多日的男人皱眉。/p
方才一刹那，海螺似乎传出呼吸声，微弱的恍如幻听。/p
……错觉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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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林湘上午有课。/p
周五期末考，她不能继续缺课，吃完早饭，准备出门。/p
唐小楚的电话在这时打进来。/p
她打开免提。/p
“我会去学校，到了给你发消息。”/p
“……”/p
“唐小楚？”/p
“……”/p
电话那头只有破碎的啜泣声，不断溢出的是惊恐、绝望、不敢置信的情绪。/p
林湘拿起手机：“说话，我问你怎么了。”/p
“……湘湘。”唐小楚嗓音沙哑，显然哭了太久，“吕梦没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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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没开灯。/p
林湘独自坐在沙发上，电视机开着，屏幕的光在她脸上变幻。/p
安市新闻台全方位聚焦本市一起年轻男女情感纠纷案，未婚夫妻因琐事争吵，导致无可挽回的悲剧，女方不幸摔倒身亡。/p
这起案件之所以引起广泛关注，一是因为女方是梦缘运输集团总裁的千金，二是因为男方是一名年轻的魔法学徒，就读南部国立异能学院。/p
“……异能管理局刑侦大队朱队长表示，已对涉事男方展某某使用吐真剂并展开审讯，结果证明其清白，与调查报告一致。”/p
“朱队长代表所有同事向逝者家属表示同情与慰问。”/p
“案件将移交异端审判院，舆论推测检察官将已过失致人死亡罪起诉。”/p
“死者父母接受调查结果。”/p
“死者弟弟情绪激动，一度失控，袭击展某某。有路人拍下视频……”/p
极致的死寂之中，电视声音格外刺耳。/p
画面一转，变成手机拍摄的竖屏视频：少年红着眼睛，疯了一样与高出自己许多的青年扭打。/p
“我姐姐是你杀的！你把我姐姐还给我，你还她的命！”/p
“我杀你姐姐干嘛？她是我女朋友，我们都准备结婚了，订婚戒指我都带她去买了，钱也付了——我说了一万遍是意外，意外！她一直扯我我着急走就推了一下，她不小心摔倒了！我有什么办法？我也不想啊！你没了姐姐，我也没了老婆，我不亏吗？！”/p
现场情况乱成一团。/p
记者又说了什么，林湘没听清。之后画面变成展文豪的采访，他脸上带伤，用纸巾擦拭嘴角。/p
“……我是最不希望事情变成这样的人。”/p
“我失去了未婚妻，已经很难过，又被当成杀人犯——我怎么可能杀自己女朋友？我们恋爱长跑多少年，你们知道吗？！”/p
“你们媒体别煽风点火了好吗？现在我学校也去不了，同学都怀疑我，朋友也不理我，谁来关心我的损失？”/p
林湘关掉电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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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铃响起。/p
吕缘漠然看了眼时间，凌晨十一点五十分。/p
这时候居然有客人，巡逻队路过么？/p
母亲哭了太久，身体受不住，父亲先带她去休息，如今灵堂只有他守着。他打开门。/p
“是你？”/p
吕缘看见门外的少女，让开路，麻木的说：“你来了也好，有东西给你。”/p
林湘跟他进去。/p
吕梦的尸体被父母领了回来，他们都不希望再做进一步的法医鉴定。/p
她看起来就像病了，睡着了。脸色苍白，双唇无血色，但神情是那样安宁。/p
她一直是个安静又温柔的姑娘。/p
少年从楼上下来，递出一个天蓝色的U盘，瞳孔无光，浑浑噩噩的看着林湘说：“我姐打算亲手交给你的。”/p
林湘问：“是什么？”/p
“一个群组的成员名单，她弄了很久。”吕缘嘴唇动动，声音仿佛不是他发出的，“没来得及细说，她当时很高兴。”/p
林湘放进口袋。/p
那个她根本不在乎的匿名小组的成员名单，吕梦为她准备了那么久的名单。/p
她说：“吕缘，让我和你姐姐单独待一会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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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湘把‘吕梦’偷了出来。/p
吕梦和她的身体原主不同。/p
林湘这具身体的主人，那个叫林青青的女孩，她走的时候魂魄散的很快，因为对这世间实在没多少留恋，可吕梦有。/p
吕梦有家人，有朋友，有牵绊。所以她的灵魂还在，但也坚持不了多久。/p
肉身死去，灵魂迟早散尽，只有恶灵和执念至深的游魂才能长久存在。/p
东西大陆的土壤无法培养灵魂成为恶灵，也无法维持游魂，只有暗之国才有条件。/p
因此，林湘走的飞快，到了没人的地方，身影一晃，瞬间已到百米开外。/p
吕梦的魂魄强行和死去的躯体分离，懵了一会儿，逐渐清醒。她环顾四周，茫然的问：“这是哪儿？”/p
“人间。”林湘说，直截了当，“你被展文豪杀了，想起来了吗？我带你去找他，你报仇，力量不够，我借你。”/p
“……”/p
吕梦沉默，记忆复苏。/p
她低下头，有点荒唐的笑：“我记起来了，我死了……湘湘。”停顿片刻，“你……原来你不是普通人。”/p
林湘只问：“展文豪住哪里？”/p
吕梦灵魂受她束缚，被她牵引前进，稀里糊涂地走了好长一段路。她说：“湘湘，我有点累，我们能不能歇一歇？”/p
“不能，你没多少时间。过来——”林湘伸出手，“我借你力气。”/p
吕梦牵住她的手，感受到一阵温暖的力量，从少女的手心传递过来。她握紧那只手，望向不远处的河堤，轻声说：“就一会儿行吗？”/p
林湘默许了。/p
她们一起爬上河堤，借着星月和路灯的光，望着静止的水流。/p
水面黑暗。/p
吕梦放开林湘的手，感受夜风拂过长发，这也许是她在世界上最后的知觉。/p
她平静的说：“其实他没骗人。我们吵了起来，他推了我一把，我走神了站不稳。”/p
林湘说：“是他害的。”/p
“是他害的。”吕梦重复，“可我一点也不想看见他。这辈子，下辈子，再也不想。”/p
林湘想，没下辈子了。/p
这个世界魂魄散了等于彻底消失，没有转世，没有盼头。/p
吕梦深深呼吸，转过头，回望来路，似乎想看清远方的家，但什么也没有。她又看林湘，问：“我能借你的手机用吗？”/p
林湘把手机给她。/p
“……找到了！我就知道小楚一定会发你。”吕梦点开一张三人合照，笑了出来：“你看，阿缘把我们拍的多丑。我的学士帽歪了，流苏都打结了。你和小楚也是，没准备好呢就拍，阿缘真是的。”/p
林湘没接话。/p
夜空一片乌云压过星辰，星月渐暗。/p
很久的沉寂，然后，林湘感觉左手被人轻轻握了一下。/p
“湘湘，你要小心异端审判院。”吕梦疲倦的说。/p
之后便沉默。/p
又过好久，她的声音更轻、更飘渺：“……还有，周五考试加油。”/p
林湘只是望着远处的黑暗。一分钟，两分钟——时间慢慢过去，她无知无觉。/p
终于，她转过头，手机安静地躺在河堤上。/p
四周空无一人。/p
那个女孩魂飞魄散前，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她的手机轻轻放下。/p
至死温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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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湘拿起手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拨出一个号码。/p
铃声响了很多下，余斯困倦又迷惑的声音响起：“林湘？我他妈睡糊涂眼花了——”/p
林湘说：“我要展文豪的电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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