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海水涨起来
今年夏季雨水格外多,进七月了，都不见雨散。雨水哗啦哗啦下到田地里,将水田都灌满去,开闸放田水都来不及，虽说种的都是些耐旱耐涝的作物，但是雨水多了,收成也不会好。
对于这些地里的庄稼,杨大川倒不是最担心的,他如今最担心的，是通向沿海的安平河，听说安平县城已经涨水了,附近的庄子每天都得担心水是不是得淹到他们。虽然他们平山村里的大平河只是一条小支流，但是这接连下的暴雨,如今河流也已经暴涨到了两岸的稻田上。
“外边咋样啊？”今天轮到杨大川值守,他除了得在院门口的小亭子那里守着，还要时刻观望外边的大平河,做好提防。
“不太好,河水都漫到上边的田地里来了。”杨大川摇头,抖抖全身的雨水，将蓑衣挂在一边。
外面雨还在下,而且这一连月几乎都是暴雨,天暗沉沉的,像是随时要塌下来一样,天上那种红色、紫色的极光,现在不用等到晚上，大白天的也能看到。
“南海城来的外乡人说他们也是先看到这光，然后那些老鼠就来了，”今天是吕方跟杨大林一块儿出工，他愣愣的望着天上，喃喃说：“眼瞅着海水也要漫到咱们这边，你说，咱们村会不会也有.......”
“你家里现在能见着老鼠吗？”杨大川一把打断他，随着带回来的大花、二花越发的壮实，家里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老鼠了，估摸着这整个大院的老鼠剩的也不多。
“进村里院子看见过，大是大了点，但是变化不是很多。”
唔，看来除了光的问题，老鼠的品种也有讲究。
“听说这两天秋里镇上又来了许多外乡人。”吕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你说，他们会不会知道那些东西啥时候来？”
“村长他们不是派人去问了吗，先等等吧，反正他们回来咱们总能看见。”杨大川说完，喝了一口随身带着的姜糖水，可不能让自己感冒了。
如今这天气怪异的很，在家里显得异常闷热，但是这雨淋在身上又觉着凉浸浸的，淋的久了，更是凉到骨子里一样，浑身都得打摆子。现在大伙出门，可不敢再随意淋雨，这稍不注意，就得倒下了。
不过这雨淋到庄稼里，倒是不见着有啥影响。而且，杨大川还有了一个发现，前些日子，阿嬷养在屋子里的菜蔬忘记搬回家，放在外边淋了好几天的雨，不仅没啥事儿，还显得格外精神。
杨大川发现了以后，就悄悄留意上了。经过他几次的比对，发现主要起作用的应是天上的极光，地里的庄稼要是光淋雨，跟以往没有啥区别，要是还能照着这光，地里的庄稼就显得格外精神。要不然，田地里泡了将近两个月的雨水，根早就坏了。
家里照了极光的菜蔬，杨大川没发现之前，他们家就吃了不老少，也没出现有啥异样，甚至他还觉得这菜蔬的味道更好了些。如今到处都有这极光照过的痕迹，躲也躲不掉，他就没有刻意的避开，该吃就吃，该喝就喝，不管有没有事儿，大伙儿都一样。
“要不让孩子吃点米糊得了，家里还剩不老少呢！”壮壮跟安安已经1岁半，家里早就喂这两孩子吃饭了，照过极光的菜蔬之前也吃了不老少，但是杨大川将自个儿的发现往家里这么一说，沈阿嬷的心又悬了起来，又想着把家里两孩子的吃食换回去。
“阿嬷，两孩子又不是没吃过，真要是有啥事儿也来不及了。”芋哥儿一把按住阿嬷，现在这世道，人人都吃这口，就算真出事儿，留下两孩子也没啥意思，不用避讳。
这也是杨大川没将自个儿的发现往外说的原因，除了会引起大家的恐慌，没有任何的作用，家里存的粮能吃一时，难道还能吃一世？这世道要是坏下去，谁也躲不了。
……
“什么，有人发现那些东西了？”大清早的，杨大林就过来通知杨大川，说是已经有人在安平县城那边瞧见那些大个的老鼠，现在应该叫海老鼠才对，因为他们是踩着海水而来的。
据新来的那群外乡人说，前两月的那场地龙翻身，海上起了大海啸，坚持留在南海城的人又死了大半，原本时隐时现的那些红紫两色的极光如今是每日都能见着，瞧着就像有个巨大的发光源在海底一样，地龙翻身把它彻底的抖露出来。
原本还找不着来路的海老鼠也被发现是从海上来的，随着涨潮，一波一波的涌到陆地里，潮退了，他们会跟着回到海里去，待在陆地上也能活命。但是在陆地上呆的时间越长，凶性会慢慢的减弱。正因如此，他们留在南海城的人才能逃得一命，如今的南海城说句不客气的话，那就是个老鼠窝。
“那他们咋不往北方逃？那些海老鼠总不能还追上去吧！”他们桂南省也勉强可以说是靠海，安平县城这边虽说离海边有一定的距离，但是有入海河啊，还是不安全！
“嘿，你以为他们不想吗？”杨大林喘了一口气：“他们这是被堵回来了，北方的人如今还想往咱这边跑呢！”
“北方又生啥事儿了”杨大川心头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咱们这朝廷为啥迟迟没有赈灾，是因为被堵住了人手，咱之前不是听说那边虫灾猖獗吗，嘿嘿！”杨大林苦笑了一声，无奈摊手，“如今海里出来的可不止有海老鼠，还有一种会飞，瞧着像是蝙蝠一样的东西！那些东西统统都往北边飞去，有去无回的，也不知有多少！”
“会咬人吗！”杨大川脸色沉重，这会飞的东西比在地上爬的老鼠更不好对付。
“不光咬人，还吃肉，家里的牲畜，甚至还有孩子若是被逮住了，都落不了个囫囵回来，壮实的汉子被咬上一口，都得打几天摆子，像是抽羊癫疯一样！”听那些往北边回来的外乡人说被咬的情景，想想就心有余悸！
“嘶........”听到的人无不深吸一口凉气，这这...这是有毒啊！
“不过这些海蝙蝠昼伏夜出的，晚上躲好了，白天也能或得下去，不像来咱这边的海老鼠还糟蹋粮食。”
“咱这边没有吧！”家里有两个小娃娃，芋哥儿听得心都揪了起来，唯恐他们这地界也有这凶物。
“暂时还没发现！”谁也不敢保证，那些东西会不会绕道飞到他们这边去。
“咱们现在咋办？”这眼瞅着海老鼠就要来了，总不能就在家里等着吧。
“听说过到咱们这地界的海老鼠已经减了几分凶性，注意些，也不难对付！况且咱们修了围墙，他们也进不来，就是得担心它们糟蹋地里的粮食，那可是比蝗虫还要操蛋的狗东西！”杨大林狠狠的啐了一口，“要是真来了，真得让它们好好见血！”
杨大川心里一动，“不是说，他们爬墙打洞都不咋的吗？那咱们种在地里的红薯，土豆应是无碍的？”
“你是不是傻了!”芋哥儿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望着自家当家的，“红薯，土豆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的，还没长成苗就被糟蹋了，哪里还有粮食收！”
唉！杨大川想想还真是这个儿理，真是脑子发懵了！
“那咱们是不是得趁着这海老鼠还没来，把地里的庄稼围一围？”他们建围墙的时候只是把村里的房子给围了起来，虽然村口这个院子里自家还能有一两块自留的菜地，但是家里的粮食主要还得靠外边的农田。
“砌砖墙已经来不及了，咱们砍点竹子木头的挡一挡！”当初全村要是能舍下心，将两个院子连同外边的田地都围进来，可不得省多少事儿呢！
前两年天旱，后山的竹林长得也不好，旱死了不老少。经过这两月雨水的滋润，虽然瞧着又恢复了几分青翠，但是想把平山村的整片田地围起来，估摸得把他们都砍绝了才行。为了以后村里还有竹子使，他们还得上山砍树。
这树还不能往小了砍，想想像家猫一样大的老鼠，那牙齿得有多尖利，要是围庄稼的篱笆墙小了，三口两口的就被啃坏了，相当于白忙活。最好就是砍像经年的竹子一样大的树木，手臂粗，伐得不费劲儿，也能防得住！
大伙儿商量好了以后，村里出工，一起上山砍树。砍树是个辛苦的活计，大伙儿时不时的就得歇上一会儿，休息的空隙，有人说道。“咱们上回赶防火道不是砍了大把的树吗，是不是还在山上没人拿？”
“嘿嘿，对啊！咱直接把他们搬回来不就行了，干啥还费这老鼻子劲儿砍树。”大伙儿眼睛一亮，兴奋的蹿起来，上回砍的树全部搬回来肯定够他们全村用了。
“这要搬回来的可不是一根两根的树，你咋搬？其他村又不是死的，咋会不知道！”向来冷静的许林给大伙儿浇了一盆冷水。
“那你说咋办，咱们光是砍树都不知道要耗费多久，搞不好篱笆墙还么影，海耗子就来了！”有人不服气的回道。
“让村长去说，那一批树，咱们平山村不好吃独食，说开了，反而省事儿！”
村长悄么的找了大湾村跟上林村一起干，上林村在这一块地儿都说的上话，由他牵头，能顶的住周围村子的压力。找大湾村是因为他们平山村不管是想走水路还是旱路都得经过大湾村，瞒是瞒不了他们的。
三个村子悄么的往自家运树木，不过运到一半的时候，还是被山下的秋里镇给发现了，这一嚷嚷，周围的村子都知道了。如今海耗子的消息传得沸沸洋洋的，村村户户都在忙着做篱笆墙，他们三个村子偷么的运山上现成砍好的树，没想起来还好，一想起来，大伙心里都敞亮。
经过几个村长的一顿扯皮，剩下的树还得按村里的人口来分。
“啧，上林村这占的还是大头啊？”秋里镇大半的人搬进安平县城没了后，这十里八乡人最多，最能说的上话的就是上林村了。
“行了，咱们还能占一份儿就不错了！”他们平山村就一普通小村子，前边已经捞了一笔，后边还能沾上一嘴就得偷着笑了。
“唉！明明是咱想出来的法子，好处都被其他村给得了！”村里还是有人不甘心，“上林村这些大村子忒霸道了！”
运回来的那些树还不够将田地围起来的，他们还得抽出一半人手上山伐树，剩下的人则需要在村里打桩将树埋下去。对即将到来的海耗子多了几分了解，大伙儿心底也有了底气，不再像之前那样，两眼一抹黑，啥状况都不了解。
“哎，你们说，今年不会旱了吧，这雨老下个不停！”
“嘿嘿，如今也不知是天旱好，还是下雨好。旱了，虽说收成不好，可这海里的海耗子也来不了；雨水多了，庄稼虽长得好，但是说不得海耗子就能把它们啃了，收成又是一场空！这年景，难啊!”
“咱要是往西边去，会不会好上几分？”西边又不靠海，又没有蝙蝠往那边飞，日子应该会好过些！
“不好说，要是西边也起了幺蛾子呢，说不定还不如咱这边！”西边向来蛇虫多，他们这儿的人过去不一定能适应得了。要是实在过不下去了，那只能往西边去了！
平山村的地虽然大部分都在村口外边，但是总有三三两靠不上的地方，这些就需要自个再单独围成一圈篱笆墙了，杨大川家也有两亩旱地是搭不上村里田地那一块儿的，如今他还要到山上去伐树，这活儿只能交给芋哥儿了。
“芋哥儿，要是那海耗子来了，你怕不怕？”村里刚好有几个人的旱地跟他家接在了一块儿，正好可以围成一圈。如今家里汉子都抽不出空，只能他们这些家里人上手弄了。
“有啥好怕的，虽说有家猫大，但不还是比人小得多吗！”芋哥儿还没做声，村里就有那快嘴的抢着说了。
“南海城的人可都被那海耗子赶出老家了，邪性的紧！”
“嘿！那是因为他们离海边近，一波一波的多得很，凶性还大，咱们这边到处都是山，仅有那么一条入海河，守好了家门，也怕不了啥！”
“嘿嘿，到时说不得咱们也要出门收拾那些海耗子！”未知的东西才是最可怕的，如今大家伙都差不多摸清楚了海耗子的底细，心里也有了几分把握。
芋哥儿跟沈阿嬷根据杨大川的描述，在家还捣鼓出了一身的防备衣物。雨靴加厚，缠上绑腿，双手戴上长达胳膊的皮手套，身上再披一件藤甲。刚完成的时候，咋一穿上，杨大川有一种要出门打战的感觉。不仅仅是他们家做了防备，村里的其他人也纷纷做了防护。
村里擅长做木工活的周老大更是制出了一声竹铠甲，虽说缺了几分灵活性，但安全程度可比杨大川的这身强度了。
不过大伙儿的想法都不一样，有些恨不得把自己包成个粽子，有些就像杨大川一样，尽可能的不影响自个儿的灵活性。穿的太笨重，到时来的海耗子太多，跑又跑不了，可不就得像倭瓜一样杵在原地动弹不得吗。
这几日雨越下越大，眼瞅着河水越长越高，但是围在田地的树桩子却还有将近二三十米长的口子没合上。要是这是普通的雨，大伙儿咬咬牙就挺过去了，偏偏如今这雨阴冷的很，淋在身上不到半个时辰，这人就得躺倒在地打摆子，体弱的甚至一刻钟都淋不得。于是村里的这篱笆桩子迟迟完不了工，大伙儿只能暗暗着急干瞪眼。
“也不知咱能不能安稳的过个中秋节。”出去干活的庄户口里抱怨道，一边说一边把身上的蓑衣小心的脱掉，上边的雨水碰都不想碰。
虽说大伙儿淋不得雨，但是披上蓑衣还是能干一会儿活儿的，平山村的人最近都得冒雨出来干活，杨大川他们这几人刚被另一伙儿换回来休息。
“这雨要是再继续再下去，不等海里的耗子来，咱们田里的庄稼全都被淹死了，明年就等着挨饿吧！”村里人最近憋屈的很。
“唉！还不如之前一样继续旱着呢。”这日子就不能作对比，大家伙儿一想从前，不老少人都觉着还不如旱着省事儿，可没有这劳什子的海耗子来吃庄稼。
“哎哎哎，聊这干啥呀，咱不是说过两天的中秋吗！”吕方是个爱热闹的，眼瞅着大伙儿越说越不像话，赶紧指着外边说，“瞧外边这月亮又圆又亮，十五那天不得更好看，哈哈哈！”
大下雨的还有月亮？
大伙儿咋一反映过来，往外一瞧，惊得大声叫出来：“嘶.......这.......这是血月吧！”
胆小的当场就脚软瘫倒在地上，乡下人哪里见过这诡异的场景。只见外边那轮圆月雾蒙蒙的虽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那暗红的颜色大伙儿还是能分辨得清楚的。上回儿天空出现这血红色，没多久就地动了，这会儿出现这轮血月，指不定得发生啥灾祸呢！
“这.......这是咋回事？”刚才还笑嘻嘻的杨大林吓得整个人激灵了一下，然后艰难地突出几个字：“难道是.......又要地龙翻身了？”
“海耗子要来了！”杨大川并没有失去理智，那些外乡人说过，海耗子都是涨潮的时候上岸来，初一十五正是涨潮的时候，过两天正好是八月十五，估摸着来的规模得不小。
“可咱这树桩子还没埋完啊，地里的庄稼咋办！”
“还管啥庄稼，先活命吧，大伙儿都躲到地窖里，反正它们也挖不了洞.......”
“挖不了洞，它还能爬墙啊.......你能躲到哪里去，迟早还得跟那些畜生干上一架。”
“不是说爬墙也不咋的吗？”
“可也没说不行啊。”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开始争论起来。
“每月来两次，你还能次次躲，地里的粮食不要了，以后吃啥？”
“哎哟，不知家里养的猫跟狗拿不拿得了耗子！”
“你们说这耗子肉能吃吗？”一句话，把大伙儿的注意力都吸引住了。村里如今除了自家养的鸡鸭，几乎吃不上任何的肉，大家馋肉都快要馋疯了，往日瞧着人都想上前要两口。
这边靠山，山上的竹鼠大伙儿吃得也不少，要是来得这海耗子也有那滋味.......。一群人眼冒绿光，将刚刚的恐慌感冲得一干二净。
“不是说，这海耗子还咬人吗，咱们不太好吃吧.......”这是还剩一点理智的村民。
“只要咱们不吃他们肚子里的东西，怕什么”这是已经想吃肉想疯了的，“哎，有没有说过，外乡人有没有说过能不能吃？”
“明天海耗子来了，你尝尝呗，到时候告诉我们！”被这话题一带歪，大伙儿的紧张顿时一扫而空，纷纷有心思开起了玩笑。是啊，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耗子吗，大点儿的更好吃！
“行了，别发呆了，咱还是好好干活儿吧！”有了这肉食的期盼，大伙儿的干劲儿更加足。不过还是得先把这庄稼围起来，要不然前边几月又是白干，到时不要说吃耗子肉，连兜底的粮食都被咂摸干净。
整个村的人很快又动了起来，穿戴好雨披，年轻力壮的汉子又往地头上干活去。如今外边下雨久了，泥地里松快，不用费多大劲儿就能把树桩子埋下去，只要注意着不要留空隙就成。要不是下雨怕身体受不住，这活儿家里头的人干着也不费劲儿。
大雨哗啦啦下着，有了念想，大家手头上的活计都快了几分。
“行了，今天咱们先回去吧，明天再有一天，咱就能干完了，到时好好过个团圆节。”眼瞅着这雨下得越来越大，许村长赶紧叫停，虽然这手头的活紧，但是身体更要紧。
杨大川回到家的时候，除了壮壮跟安安睡了，芋哥儿跟沈阿嬷都还在等他回来。
“大川回来了，赶紧过来喝一口！”沈阿嬷见他回到家，赶紧把一直放在灶头上的姜汤端过来。
“饿不饿，要不要再吃点儿？”家里还温着饭食，芋哥儿估摸着这大下雨的干了一晚上的活儿，不得又冷又饿的。
杨大川摸摸肚子，还真有点饿：“成，那我再吃点！”在自家人面前也不用多矫情。
“咱们团圆节弄点啥吃啊？”被村里人晚上说的那些话一激，杨大川也馋肉了。上次家里吃新鲜的肉食还是地动时候，家里那只瘦得只剩皮包骨头的羊摔断腿，杨大川觉着反正家里又没饲料，越养越瘦还不如宰了吃肉呢。现在家里除了两只母羊，还剩一只肉羊，这次过节正好可以加菜。
“你想吃啥？”芋哥儿不用多想，就知道自家当家的打家里那几只牲畜的主意了，“要不咱杀只羊？”猪虽然掉了膘，但还是比羊大，杀猪一时可吃不完。家里的鸡鸭，大川一向是不当肉食算的。所以看来看去，只能落在那只羊身上了。
“嘿嘿，好啊！”反正家里那两只母羊又揣上崽了，不用多久又能添上两只小羊，现在家里这头干吃饲料占地儿的公羊不就得把肉贡献出来。
乐了一会儿，杨大川突然正色道，“明后两天，你跟阿嬷在家可得注意些，海耗子估摸就是这两天了，到时候一收到消息，你们就往地窖躲，我没回来，就不要出来！”
“成！”夫夫两已经说过好几回儿了，该咋办也不用再教。要不是大川不让他出门，他也能出去给村里搭把手。耗子有啥好怕的，以前他一个人掌家的时候，三尺来长的过山风也不是没遇见过。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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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些地里的庄稼,杨大川倒不是最担心的,他如今最担心的，是通向沿海的安平河，听说安平县城已经涨水了,附近的庄子每天都得担心水是不是得淹到他们。虽然他们平山村里的大平河只是一条小支流，但是这接连下的暴雨,如今河流也已经暴涨到了两岸的稻田上。
“外边咋样啊？”今天轮到杨大川值守,他除了得在院门口的小亭子那里守着，还要时刻观望外边的大平河,做好提防。
“不太好,河水都漫到上边的田地里来了。”杨大川摇头,抖抖全身的雨水，将蓑衣挂在一边。
外面雨还在下,而且这一连月几乎都是暴雨,天暗沉沉的,像是随时要塌下来一样,天上那种红色、紫色的极光,现在不用等到晚上，大白天的也能看到。
“南海城来的外乡人说他们也是先看到这光，然后那些老鼠就来了，”今天是吕方跟杨大林一块儿出工，他愣愣的望着天上，喃喃说：“眼瞅着海水也要漫到咱们这边，你说，咱们村会不会也有.......”
“你家里现在能见着老鼠吗？”杨大川一把打断他，随着带回来的大花、二花越发的壮实，家里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老鼠了，估摸着这整个大院的老鼠剩的也不多。
“进村里院子看见过，大是大了点，但是变化不是很多。”
唔，看来除了光的问题，老鼠的品种也有讲究。
“听说这两天秋里镇上又来了许多外乡人。”吕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你说，他们会不会知道那些东西啥时候来？”
“村长他们不是派人去问了吗，先等等吧，反正他们回来咱们总能看见。”杨大川说完，喝了一口随身带着的姜糖水，可不能让自己感冒了。
如今这天气怪异的很，在家里显得异常闷热，但是这雨淋在身上又觉着凉浸浸的，淋的久了，更是凉到骨子里一样，浑身都得打摆子。现在大伙出门，可不敢再随意淋雨，这稍不注意，就得倒下了。
不过这雨淋到庄稼里，倒是不见着有啥影响。而且，杨大川还有了一个发现，前些日子，阿嬷养在屋子里的菜蔬忘记搬回家，放在外边淋了好几天的雨，不仅没啥事儿，还显得格外精神。
杨大川发现了以后，就悄悄留意上了。经过他几次的比对，发现主要起作用的应是天上的极光，地里的庄稼要是光淋雨，跟以往没有啥区别，要是还能照着这光，地里的庄稼就显得格外精神。要不然，田地里泡了将近两个月的雨水，根早就坏了。
家里照了极光的菜蔬，杨大川没发现之前，他们家就吃了不老少，也没出现有啥异样，甚至他还觉得这菜蔬的味道更好了些。如今到处都有这极光照过的痕迹，躲也躲不掉，他就没有刻意的避开，该吃就吃，该喝就喝，不管有没有事儿，大伙儿都一样。
“要不让孩子吃点米糊得了，家里还剩不老少呢！”壮壮跟安安已经1岁半，家里早就喂这两孩子吃饭了，照过极光的菜蔬之前也吃了不老少，但是杨大川将自个儿的发现往家里这么一说，沈阿嬷的心又悬了起来，又想着把家里两孩子的吃食换回去。
“阿嬷，两孩子又不是没吃过，真要是有啥事儿也来不及了。”芋哥儿一把按住阿嬷，现在这世道，人人都吃这口，就算真出事儿，留下两孩子也没啥意思，不用避讳。
这也是杨大川没将自个儿的发现往外说的原因，除了会引起大家的恐慌，没有任何的作用，家里存的粮能吃一时，难道还能吃一世？这世道要是坏下去，谁也躲不了。
……
“什么，有人发现那些东西了？”大清早的，杨大林就过来通知杨大川，说是已经有人在安平县城那边瞧见那些大个的老鼠，现在应该叫海老鼠才对，因为他们是踩着海水而来的。
据新来的那群外乡人说，前两月的那场地龙翻身，海上起了大海啸，坚持留在南海城的人又死了大半，原本时隐时现的那些红紫两色的极光如今是每日都能见着，瞧着就像有个巨大的发光源在海底一样，地龙翻身把它彻底的抖露出来。
原本还找不着来路的海老鼠也被发现是从海上来的，随着涨潮，一波一波的涌到陆地里，潮退了，他们会跟着回到海里去，待在陆地上也能活命。但是在陆地上呆的时间越长，凶性会慢慢的减弱。正因如此，他们留在南海城的人才能逃得一命，如今的南海城说句不客气的话，那就是个老鼠窝。
“那他们咋不往北方逃？那些海老鼠总不能还追上去吧！”他们桂南省也勉强可以说是靠海，安平县城这边虽说离海边有一定的距离，但是有入海河啊，还是不安全！
“嘿，你以为他们不想吗？”杨大林喘了一口气：“他们这是被堵回来了，北方的人如今还想往咱这边跑呢！”
“北方又生啥事儿了”杨大川心头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咱们这朝廷为啥迟迟没有赈灾，是因为被堵住了人手，咱之前不是听说那边虫灾猖獗吗，嘿嘿！”杨大林苦笑了一声，无奈摊手，“如今海里出来的可不止有海老鼠，还有一种会飞，瞧着像是蝙蝠一样的东西！那些东西统统都往北边飞去，有去无回的，也不知有多少！”
“会咬人吗！”杨大川脸色沉重，这会飞的东西比在地上爬的老鼠更不好对付。
“不光咬人，还吃肉，家里的牲畜，甚至还有孩子若是被逮住了，都落不了个囫囵回来，壮实的汉子被咬上一口，都得打几天摆子，像是抽羊癫疯一样！”听那些往北边回来的外乡人说被咬的情景，想想就心有余悸！
“嘶........”听到的人无不深吸一口凉气，这这...这是有毒啊！
“不过这些海蝙蝠昼伏夜出的，晚上躲好了，白天也能或得下去，不像来咱这边的海老鼠还糟蹋粮食。”
“咱这边没有吧！”家里有两个小娃娃，芋哥儿听得心都揪了起来，唯恐他们这地界也有这凶物。
“暂时还没发现！”谁也不敢保证，那些东西会不会绕道飞到他们这边去。
“咱们现在咋办？”这眼瞅着海老鼠就要来了，总不能就在家里等着吧。
“听说过到咱们这地界的海老鼠已经减了几分凶性，注意些，也不难对付！况且咱们修了围墙，他们也进不来，就是得担心它们糟蹋地里的粮食，那可是比蝗虫还要操蛋的狗东西！”杨大林狠狠的啐了一口，“要是真来了，真得让它们好好见血！”
杨大川心里一动，“不是说，他们爬墙打洞都不咋的吗？那咱们种在地里的红薯，土豆应是无碍的？”
“你是不是傻了!”芋哥儿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望着自家当家的，“红薯，土豆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的，还没长成苗就被糟蹋了，哪里还有粮食收！”
唉！杨大川想想还真是这个儿理，真是脑子发懵了！
“那咱们是不是得趁着这海老鼠还没来，把地里的庄稼围一围？”他们建围墙的时候只是把村里的房子给围了起来，虽然村口这个院子里自家还能有一两块自留的菜地，但是家里的粮食主要还得靠外边的农田。
“砌砖墙已经来不及了，咱们砍点竹子木头的挡一挡！”当初全村要是能舍下心，将两个院子连同外边的田地都围进来，可不得省多少事儿呢！
前两年天旱，后山的竹林长得也不好，旱死了不老少。经过这两月雨水的滋润，虽然瞧着又恢复了几分青翠，但是想把平山村的整片田地围起来，估摸得把他们都砍绝了才行。为了以后村里还有竹子使，他们还得上山砍树。
这树还不能往小了砍，想想像家猫一样大的老鼠，那牙齿得有多尖利，要是围庄稼的篱笆墙小了，三口两口的就被啃坏了，相当于白忙活。最好就是砍像经年的竹子一样大的树木，手臂粗，伐得不费劲儿，也能防得住！
大伙儿商量好了以后，村里出工，一起上山砍树。砍树是个辛苦的活计，大伙儿时不时的就得歇上一会儿，休息的空隙，有人说道。“咱们上回赶防火道不是砍了大把的树吗，是不是还在山上没人拿？”
“嘿嘿，对啊！咱直接把他们搬回来不就行了，干啥还费这老鼻子劲儿砍树。”大伙儿眼睛一亮，兴奋的蹿起来，上回砍的树全部搬回来肯定够他们全村用了。
“这要搬回来的可不是一根两根的树，你咋搬？其他村又不是死的，咋会不知道！”向来冷静的许林给大伙儿浇了一盆冷水。
“那你说咋办，咱们光是砍树都不知道要耗费多久，搞不好篱笆墙还么影，海耗子就来了！”有人不服气的回道。
“让村长去说，那一批树，咱们平山村不好吃独食，说开了，反而省事儿！”
村长悄么的找了大湾村跟上林村一起干，上林村在这一块地儿都说的上话，由他牵头，能顶的住周围村子的压力。找大湾村是因为他们平山村不管是想走水路还是旱路都得经过大湾村，瞒是瞒不了他们的。
三个村子悄么的往自家运树木，不过运到一半的时候，还是被山下的秋里镇给发现了，这一嚷嚷，周围的村子都知道了。如今海耗子的消息传得沸沸洋洋的，村村户户都在忙着做篱笆墙，他们三个村子偷么的运山上现成砍好的树，没想起来还好，一想起来，大伙心里都敞亮。
经过几个村长的一顿扯皮，剩下的树还得按村里的人口来分。
“啧，上林村这占的还是大头啊？”秋里镇大半的人搬进安平县城没了后，这十里八乡人最多，最能说的上话的就是上林村了。
“行了，咱们还能占一份儿就不错了！”他们平山村就一普通小村子，前边已经捞了一笔，后边还能沾上一嘴就得偷着笑了。
“唉！明明是咱想出来的法子，好处都被其他村给得了！”村里还是有人不甘心，“上林村这些大村子忒霸道了！”
运回来的那些树还不够将田地围起来的，他们还得抽出一半人手上山伐树，剩下的人则需要在村里打桩将树埋下去。对即将到来的海耗子多了几分了解，大伙儿心底也有了底气，不再像之前那样，两眼一抹黑，啥状况都不了解。
“哎，你们说，今年不会旱了吧，这雨老下个不停！”
“嘿嘿，如今也不知是天旱好，还是下雨好。旱了，虽说收成不好，可这海里的海耗子也来不了；雨水多了，庄稼虽长得好，但是说不得海耗子就能把它们啃了，收成又是一场空！这年景，难啊!”
“咱要是往西边去，会不会好上几分？”西边又不靠海，又没有蝙蝠往那边飞，日子应该会好过些！
“不好说，要是西边也起了幺蛾子呢，说不定还不如咱这边！”西边向来蛇虫多，他们这儿的人过去不一定能适应得了。要是实在过不下去了，那只能往西边去了！
平山村的地虽然大部分都在村口外边，但是总有三三两靠不上的地方，这些就需要自个再单独围成一圈篱笆墙了，杨大川家也有两亩旱地是搭不上村里田地那一块儿的，如今他还要到山上去伐树，这活儿只能交给芋哥儿了。
“芋哥儿，要是那海耗子来了，你怕不怕？”村里刚好有几个人的旱地跟他家接在了一块儿，正好可以围成一圈。如今家里汉子都抽不出空，只能他们这些家里人上手弄了。
“有啥好怕的，虽说有家猫大，但不还是比人小得多吗！”芋哥儿还没做声，村里就有那快嘴的抢着说了。
“南海城的人可都被那海耗子赶出老家了，邪性的紧！”
“嘿！那是因为他们离海边近，一波一波的多得很，凶性还大，咱们这边到处都是山，仅有那么一条入海河，守好了家门，也怕不了啥！”
“嘿嘿，到时说不得咱们也要出门收拾那些海耗子！”未知的东西才是最可怕的，如今大家伙都差不多摸清楚了海耗子的底细，心里也有了几分把握。
芋哥儿跟沈阿嬷根据杨大川的描述，在家还捣鼓出了一身的防备衣物。雨靴加厚，缠上绑腿，双手戴上长达胳膊的皮手套，身上再披一件藤甲。刚完成的时候，咋一穿上，杨大川有一种要出门打战的感觉。不仅仅是他们家做了防备，村里的其他人也纷纷做了防护。
村里擅长做木工活的周老大更是制出了一声竹铠甲，虽说缺了几分灵活性，但安全程度可比杨大川的这身强度了。
不过大伙儿的想法都不一样，有些恨不得把自己包成个粽子，有些就像杨大川一样，尽可能的不影响自个儿的灵活性。穿的太笨重，到时来的海耗子太多，跑又跑不了，可不就得像倭瓜一样杵在原地动弹不得吗。
这几日雨越下越大，眼瞅着河水越长越高，但是围在田地的树桩子却还有将近二三十米长的口子没合上。要是这是普通的雨，大伙儿咬咬牙就挺过去了，偏偏如今这雨阴冷的很，淋在身上不到半个时辰，这人就得躺倒在地打摆子，体弱的甚至一刻钟都淋不得。于是村里的这篱笆桩子迟迟完不了工，大伙儿只能暗暗着急干瞪眼。
“也不知咱能不能安稳的过个中秋节。”出去干活的庄户口里抱怨道，一边说一边把身上的蓑衣小心的脱掉，上边的雨水碰都不想碰。
虽说大伙儿淋不得雨，但是披上蓑衣还是能干一会儿活儿的，平山村的人最近都得冒雨出来干活，杨大川他们这几人刚被另一伙儿换回来休息。
“这雨要是再继续再下去，不等海里的耗子来，咱们田里的庄稼全都被淹死了，明年就等着挨饿吧！”村里人最近憋屈的很。
“唉！还不如之前一样继续旱着呢。”这日子就不能作对比，大家伙儿一想从前，不老少人都觉着还不如旱着省事儿，可没有这劳什子的海耗子来吃庄稼。
“哎哎哎，聊这干啥呀，咱不是说过两天的中秋吗！”吕方是个爱热闹的，眼瞅着大伙儿越说越不像话，赶紧指着外边说，“瞧外边这月亮又圆又亮，十五那天不得更好看，哈哈哈！”
大下雨的还有月亮？
大伙儿咋一反映过来，往外一瞧，惊得大声叫出来：“嘶.......这.......这是血月吧！”
胆小的当场就脚软瘫倒在地上，乡下人哪里见过这诡异的场景。只见外边那轮圆月雾蒙蒙的虽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那暗红的颜色大伙儿还是能分辨得清楚的。上回儿天空出现这血红色，没多久就地动了，这会儿出现这轮血月，指不定得发生啥灾祸呢！
“这.......这是咋回事？”刚才还笑嘻嘻的杨大林吓得整个人激灵了一下，然后艰难地突出几个字：“难道是.......又要地龙翻身了？”
“海耗子要来了！”杨大川并没有失去理智，那些外乡人说过，海耗子都是涨潮的时候上岸来，初一十五正是涨潮的时候，过两天正好是八月十五，估摸着来的规模得不小。
“可咱这树桩子还没埋完啊，地里的庄稼咋办！”
“还管啥庄稼，先活命吧，大伙儿都躲到地窖里，反正它们也挖不了洞.......”
“挖不了洞，它还能爬墙啊.......你能躲到哪里去，迟早还得跟那些畜生干上一架。”
“不是说爬墙也不咋的吗？”
“可也没说不行啊。”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开始争论起来。
“每月来两次，你还能次次躲，地里的粮食不要了，以后吃啥？”
“哎哟，不知家里养的猫跟狗拿不拿得了耗子！”
“你们说这耗子肉能吃吗？”一句话，把大伙儿的注意力都吸引住了。村里如今除了自家养的鸡鸭，几乎吃不上任何的肉，大家馋肉都快要馋疯了，往日瞧着人都想上前要两口。
这边靠山，山上的竹鼠大伙儿吃得也不少，要是来得这海耗子也有那滋味.......。一群人眼冒绿光，将刚刚的恐慌感冲得一干二净。
“不是说，这海耗子还咬人吗，咱们不太好吃吧.......”这是还剩一点理智的村民。
“只要咱们不吃他们肚子里的东西，怕什么”这是已经想吃肉想疯了的，“哎，有没有说过，外乡人有没有说过能不能吃？”
“明天海耗子来了，你尝尝呗，到时候告诉我们！”被这话题一带歪，大伙儿的紧张顿时一扫而空，纷纷有心思开起了玩笑。是啊，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耗子吗，大点儿的更好吃！
“行了，别发呆了，咱还是好好干活儿吧！”有了这肉食的期盼，大伙儿的干劲儿更加足。不过还是得先把这庄稼围起来，要不然前边几月又是白干，到时不要说吃耗子肉，连兜底的粮食都被咂摸干净。
整个村的人很快又动了起来，穿戴好雨披，年轻力壮的汉子又往地头上干活去。如今外边下雨久了，泥地里松快，不用费多大劲儿就能把树桩子埋下去，只要注意着不要留空隙就成。要不是下雨怕身体受不住，这活儿家里头的人干着也不费劲儿。
大雨哗啦啦下着，有了念想，大家手头上的活计都快了几分。
“行了，今天咱们先回去吧，明天再有一天，咱就能干完了，到时好好过个团圆节。”眼瞅着这雨下得越来越大，许村长赶紧叫停，虽然这手头的活紧，但是身体更要紧。
杨大川回到家的时候，除了壮壮跟安安睡了，芋哥儿跟沈阿嬷都还在等他回来。
“大川回来了，赶紧过来喝一口！”沈阿嬷见他回到家，赶紧把一直放在灶头上的姜汤端过来。
“饿不饿，要不要再吃点儿？”家里还温着饭食，芋哥儿估摸着这大下雨的干了一晚上的活儿，不得又冷又饿的。
杨大川摸摸肚子，还真有点饿：“成，那我再吃点！”在自家人面前也不用多矫情。
“咱们团圆节弄点啥吃啊？”被村里人晚上说的那些话一激，杨大川也馋肉了。上次家里吃新鲜的肉食还是地动时候，家里那只瘦得只剩皮包骨头的羊摔断腿，杨大川觉着反正家里又没饲料，越养越瘦还不如宰了吃肉呢。现在家里除了两只母羊，还剩一只肉羊，这次过节正好可以加菜。
“你想吃啥？”芋哥儿不用多想，就知道自家当家的打家里那几只牲畜的主意了，“要不咱杀只羊？”猪虽然掉了膘，但还是比羊大，杀猪一时可吃不完。家里的鸡鸭，大川一向是不当肉食算的。所以看来看去，只能落在那只羊身上了。
“嘿嘿，好啊！”反正家里那两只母羊又揣上崽了，不用多久又能添上两只小羊，现在家里这头干吃饲料占地儿的公羊不就得把肉贡献出来。
乐了一会儿，杨大川突然正色道，“明后两天，你跟阿嬷在家可得注意些，海耗子估摸就是这两天了，到时候一收到消息，你们就往地窖躲，我没回来，就不要出来！”
“成！”夫夫两已经说过好几回儿了，该咋办也不用再教。要不是大川不让他出门，他也能出去给村里搭把手。耗子有啥好怕的，以前他一个人掌家的时候，三尺来长的过山风也不是没遇见过。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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