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_失恋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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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第二十五章

  “咱爷爷那儿都安置妥了,你说住公立医院就行,确实现在公立医院的条件也还算可以,对了,给他安排的是单人病房。房子交了两年的租金,用我一手下的名字租的,不管怎么样,短时间内你想住多久都行。这些都是新办的,真材实料,没一点问题,我哥那边的已经作废了,就是要得急,手底下人把你年龄弄错几岁,你看看有没有别的问题。”

  陆新宜接过身份证和户口本看了看,说没问题,然后就准备下车,荣旗又把他叫住。

  “嫂子。”荣旗一早被陆新宜叫出来,身上穿着西装,神情严肃,跟平常总是微笑的模样大不相同,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食指不安地轻敲,“我还有两句话。”

  陆新宜停下解安全带的手:“你说。”

  荣旗道:“我尽量不往我哥面前走,可他要是问我,我不能不说。”

  他换了种说法:“我得全说。”

  陆新宜点头:“我知道,现在这样已经很为难你,如果不是我在上海实在再找不到一个可以帮这种忙的朋友,我……”

  “别这么说,嫂子。”荣旗听他用正常的语气说没有朋友,心里就一阵难受,“其实我感觉特对不起你,没脸见你。”

  他皱着眉低下头,沉默了好半天,才又说:“还有就是,就算我哥不问我……他找你也跟玩儿一样。”

  他硬着头皮给陆新宜把真实的情况说清楚:“需要用你自己身份证的地方,他动动手指就能知道你在哪,不需要身份证的地方……”他看了眼陆新宜,“对我哥来说,消息来得更快。咱们这点小动作,不够幼儿园级别的。”

  这次轮到陆新宜沉默。

  他其实也明白。更加一早就想到,如果荣旗真能把他藏得连周凭都找不到的话,荣旗是不会痛快答应帮他这个忙的。而他也无法那么轻易地对他开口。

  这事对荣旗来说,确实是非常为难。

  人有亲疏,怎么看,对荣旗来讲,周凭都理所应当是那个更亲的。

  他只是想跟周凭暂时分开,如果在那栋房子里和周凭商量,他们永远都无法真正的分手。

  陆新宜坐在荣旗的副驾上,因为发烧的频率高且次数多,所以这时候已经能比较熟练地应对生理上的难受,保持着思维的清醒和畅通。

  “我知道。”

  “也总不可能躲他一辈子吧?”过了会儿,陆新宜抿嘴冲荣旗笑了一下,又低头看摊开在大腿上的两只手,“我只是想分手,既没本事做到人间蒸发,而且也没必要真的让他那么着急。先分开冷静几天,都别那么冲动,能好聚好散的话,是最好的。”

  荣旗看他慢吞吞地说话,好像很平静,什么都不怎么在乎,但却又是真的难受得要死的那个样子,心里就是一阵烦躁。

  起初段家提出联姻的想法的时候,他没觉得有什么,这种事听起来老套,但其实在经济上处在稍微往上一些阶层的人里,多少年来都是这种处理办法。

  那时候陆新宜刚被周凭接到上海没多久,荣旗跟他根本还不熟。

  是在陆新宜开始在联大上课以后,他才多了很多跟陆新宜单独接触的机会。

  他发现陆新宜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他也慢慢知道,陆新宜应该不是可以接受这种事的人。他不明白为什么他成熟老练的表哥没看懂这件事。

  他甚至一度以为也许周凭并没那么喜欢陆新宜。可又分明不是这样。周凭爱他爱得要死。

  “我哥跟段樾……就那个女孩儿,真的没什么。”

  荣旗打量陆新宜的脸色,抓住最后的机会帮周凭说话:“你也知道他忙,俩人总共也就见过三四次,次次都有我在场,男女两方都清楚、明白地知道,结这个婚是为了什么。之前你说,在哥房子里看见她,那真是我姑妈做的主,她放寒假先不回家,我姑妈就说有空房子可以让她住几天,真就这么回事儿。”

  “原本轮不到我说长辈什么,但家里的情况就是这样……她一般不会干能让哥顺心的事。”

  陆新宜耐心认真地听他说完,然后说:“那我先走了,谢谢你荣旗,再见。”

  荣旗看着他下车,转身要走了,心里头突然说不上来的慌,忍不住叫了一声:“嫂子!你……”

  “以后还是别这么叫了吧。”陆新宜回头看了他一眼,边走边说,“路上小心,开车慢一点。”

  —

  即使心里一直都明白,不像在村子里的时候,起初周凭要依赖他的炭火和食物维持生命,而在这个世界,他和周凭之间的力量不论是在生理还是社会关系上,都是反过来并且天差地别的悬殊的事实,但上海这样大,第三天早上不到十点钟就响起的砸门声还是令陆新宜头一次真切地感到胆寒。

  暮色越来越沉,他在持续了整整一天,逐渐失去耐心的巨大声响里走到门边,面对因为遭受暴力而逐渐内陷的门框,又体会到自己在周凭面前其实只是一只微小的蚂蚁,一具□□的身体,一个毫无主权的玩偶的事实。

  “陆新宜。”砸门声突然停了,周凭不大不小的声音从门缝传进来,也许是看到门缝后面灯光打下身影的移动,好像他知道陆新宜就在门后,“趁我还能好好说话的时候,把门开开。”

  陆新宜在门边蹲下,下巴支在膝盖上,低头绞着手指,过了会儿又打开手机,看微信里周凭发给他一长串滑不到尽头的消息。

  周凭又“砰砰砰”砸了几下,用气急败坏的语气说:“你想急疯我吗?我错了,我知道我他妈全错了,可你不能一声不响就走啊,你开门,我们当面说,当面说行不行?”

  按照陆新宜的意思,这间住所租在上海靠近郊区的地方,建筑老,住户多,设施旧,陆新宜最清楚周凭的力气,他知道自己那把门锁其实受不住周凭认真的一踹。

  “我想分手。”陆新宜说,“微信也给你回消息了,你不要再砸我的门。”

  他说完,门外突然安静了,像从来没有来过人一样的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陆新宜才听见周凭开口,是已经冷静了很多的语气,甚至有陆新宜熟悉的周凭心情好的时候商量和教导的意味:“陆新宜,你几岁,你就是这么做事的吗?都是男人,你要分手,也该当面跟我说,我们把话讲清楚,我是不讲理的人吗?你呢,你怎么做的,一声不吭消失了,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呢?”

  陆新宜蹲在原地前后摇晃了一会儿,指尖一下下戳在屏幕上,看着它亮起来又熄灭。

  “你听话。”周凭说,“先把门打开好吗?让我看看你,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我快急死了?”

  陆新宜知道他着急,明明没有大声吼过,嗓音却是哑的。

  “我第一天就给你发消息了,是自己搬出来不住中裕的房子了,不是出事,你也看见了呀。”陆新宜说,“你走吧,想见面的话,我们改天约个地方,现在太晚了,你回家吧,我也要休息了。”

  周凭的声音突然近了些,也低了些,好像也是靠近门边蹲了下来,好言好语地说:“我就想看看你,荣旗给你租的什么破房子,楼门锁都没有,更别说门卫,什么人都进得来,过几天我再收拾他。里面怎么样?这两天这么冷,你盖的什么被子,房间有没有空调?怕你吃不好,怕你睡不习惯,又不知道你感冒好了没有,我晚上想这些,一整晚都睡不着。”

  陆新宜忍不住发抖,低声说:“没事的,我晚上很早就睡了,不会出门,我也不冷,你不要担心。”

  周凭的目光死死盯着那道把他和陆新宜隔在两边的门板,神情冰冷,说出口的话听起来却相当柔和:“我进去看一眼就走,你知道我,今天看不见你是不会走的,你想把你的邻居都吵醒吗?”

  其实这个动静整整响了一天,早就有同楼层和楼上楼下的人来看过,只是见了周凭带了一堆人自己在前面砸门的那个凶神恶煞的样子,就谁都不想触霉头,只安慰自己忍忍就过了,全没出声。

  陆新宜果然犹豫了,周凭又说:“你开门让我进去看看,我好放心,你也能早点休息。”

  “真的吗?”陆新宜很慢地说,“虽然我也很想这样,但是我不相信你说的话。”

  周凭闭了闭眼,沉默了好半天,然后用最耐心的语气说:“我没有骗你,那你说,我进去以后除了看看你房子到底怎么样以外还能干什么?”

  “我怕你强.奸我。”陆新宜说,“你总是这样,我说不要,你好像听不懂,最后还是上我。”

  周凭不合时宜地差点被陆新宜给说硬,但接着陆新宜就很认真地说:“这一次我不想那样了,不如干脆把我杀了。”

  周凭低声说:“不会□□你,你用的什么词?我真的只是看看你。”

  陆新宜说:“你刚说是看房子。”

  周凭温和地说:“不就是为了看你吗?要不是你住这儿,我干什么跑过来看个小破楼?”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好半天,陆新宜执拗得很,但周凭一直都有耐心,把他像小朋友一样地哄。

  想了好一会儿,陆新宜把门打开了。

  周凭笔挺地站在他面前,把他吓了一跳。

  是他从没见过的狼狈。与在边境时生死垂危的狼狈不同种类,包裹在高定西服下的周凭面色发白,眼下灰青,眼底通红,下巴上冒着一层青色的胡茬,垂在身侧的手靠近小拇指的那一边整个烂了一圈,因为砸了太久的门。终于看见他的时候喉结上下滚动,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只咬着牙狠狠咽了口唾沫。

  陆新宜知道他轻描淡写说的“一整晚都睡不着”是真的。

  “你看吧。”他仓促地低下头,侧过身让周凭进来,“空调也有,洗衣机也有,还有电视和……”

  周凭一步跨进门,就猛地大力把他拽到怀里。

  陆新宜在那股大得吓人的力道下不受控制地往前扑,颧骨砸在周凭肩窝,碰得生疼,而周凭即刻便几乎要捏碎他骨头一样地抱住了他,压抑过的粗喘响在他耳边,包裹在滚烫的呼吸里。

  他用破了的那只手按着陆新宜的后脑勺,所以陆新宜的鼻尖很快氤氲上一层浓郁的铁锈气味。

  陆新宜几乎是立刻就流出了眼泪,他抖着手去推周凭的肩膀,挣扎得厉害,但还是抱了很久,等陆新宜冷着声音说:“放开,好疼。”周凭才把他松开一些,但还是圈在怀里。

  陆新宜擦着眼泪没什么威慑力地说:“你骗人。”

  “怎么还这么烫?”周凭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去摸他额头,露出非常心疼甚至责怪陆新宜没有把自己照顾好的神情,哑着嗓子又说,“不骗你,我看看房子。”

  他的目光从始至终落在陆新宜脸上,好像有十年那么久没看过这张脸的珍惜。

  陆新宜扭开脸,周凭又伸手抹他眼角滑出来的新鲜的泪。

  陆新宜挣开他探完自己体温后才没再认真使力的手臂,边退后边抬起胳膊把眼泪擦了,可周凭也马上迈了一步跟上去,似乎无法忍受这么遥远的距离。

  他慌得厉害,想着怎么求陆新宜,怎么对陆新宜解释,就连手指都在发抖。

  “我先跟你解释,伊万家的事。本来计划中在见到你那天的前一周就接你走了,给伊万也做了安排,但临时被拖住,我也不知道他们刚好要走,本来打了招呼,在上海,没能出发的那天就打了招呼,很明确地说了他家的方位,因为没有照片,所以只能这样,如果那天晚上他没走,留在村子里的话,他不会有事的……我真的……”

  陆新宜冷漠地说:“这些事你都说过了。”他指了指手机,“不用再说一遍。”

  周凭就把嘴闭上了。他没受过陆新宜这样的态度,嘴巴和心窝都发苦,滋味难言,而且他又何尝不知道现在他们之间的问题究竟是什么。

  刚把陆新宜接到上海的时候,他还大言不惭地问陆新宜他们之间还有什么问题,到现在,时间终于给了他答案。

  因为他撒谎成性,在陆新宜那里信任告罄,因为他狂妄自大,既爱也要伤害,因为他总把感情放上利益的天平妄图等价交换,在陆新宜毫无保留的付出之后。

  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宽阔的肩膀在陆新宜眼前耷拉下去,像已经承受了千钧重担。

  陆新宜似乎一眼也不想多看他,转身进了卧室,留下一句:“看完就回去吧。”

  周凭绕房子转了一圈,一室一厅的小房间,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看个完全。

  他最后停在陆新宜的卧室门口,站了会儿,走进去仔仔细细地打量,伸手摁了摁床垫,又抖了抖陆新宜的被子,露出压抑过的,对一切都不满意的神情。

  “换个地方住。”周凭试探着说,“不住中裕也可以,但这里绝对不行,我……”

  陆新宜打断他说:“你不明白吗?我不会再听你的安排了。”

  周凭顿住,看着陆新宜躺进被窝,拖鞋在床边歪七扭八摆得凌乱。

  周凭知道,那是因为他听同学讲了鬼故事,说晚上把鞋整齐脱在床边的话,睡着以后会有东西站在上面。

  陆新宜在这方面的胆子格外小,从那以后,就算习惯性放得整齐,也要伸手下去弄乱。

  周凭借这个事情得到过很多好处,有时候陆新宜跟他闹别扭,不愿意和他睡在一起,他就叨叨两句神神秘秘的话来吓他,就没有不管用的时候。

  陆新宜看周凭的脸色变来变去,习惯性把半张脸埋进被子里,只露出双眼睛,闷声说:“你快走吧。”

  周凭说:“你住这里我不放心。”

  “慢慢就会习惯的。”陆新宜在被子里一字一句地说,“你现在不放心是因为不习惯,等时间久一点,慢慢想起我的次数越来越少,明天比今天少一点,后天比明天少一点,后后天比后天少一点,最后把我忘了,也就不会不放心了。”

  周凭被他慢条斯理的语气弄得几乎心梗,沙哑着声音说:“我怎么会忘了你?”

  陆新宜肯定道:“会的,等你清醒以后,会发现爱我总是比爱自己困难,收留一个笨蛋也有弊无利,到时候你就会感谢自己,说不定还会感谢我,谢谢我放过你,在你开始后悔之前。”

  周凭受不了陆新宜对他的感情发表的轻飘飘的评价中的每一个字,陆新宜本身缺乏吵架的技能,他只在周凭面前哭过,而其他时候,无论发泄什么情绪,都是以讲道理的方式。

  周凭也清楚地知道,当陆新宜的脸上缺少笑容的时候,那就是在陆新宜身上能见到的最无可扭转的局面。

  上一次分手,他急于向陆新宜求证他是否还爱自己,这一次,周凭明白,陆新宜爱他,只是不再期待来自于他的爱了。

  他永久关闭了接收的大门,从周凭这里收回了无论给出的是爱或是伤害,全都可以被照单收下的特权。

  原来比起不再被爱,竟是不再被期待来得更疼,更无奈,也更无可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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