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_继妹非要和我换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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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辰安大惊,忙呼一声“王爷”,他一把抓起谢尧臣的大氅,紧着追了出去。

  谢尧臣身上只穿着一套淡青色丝绸中衣中裤,还因醉酒呕吐等折腾,眼下已是凌乱的不成样子。

  他就这般,衣衫单薄不整,身体摇摇摆摆的冲了出去。

  幸而方才他一起来,辰安怕他着凉,就给他套上了靴子,若不然此刻,他怕不是光着脚就跑进这冰天雪地里去了。

  他们王爷虽不是稳重那一挂的,但好歹自小教养好,素来姿态优雅,从未这般急躁过,能把他们王爷气成这样,这位王妃也是个万里挑一的能人啊。

  辰安紧着追上谢尧臣,将大氅给他裹上,担忧道:“王爷您倒是慢点。”

  谢尧臣一言不发,直视嘉禾院的方向,宛如刚上战场的勇猛将士,盯着目标便是冲。

  这一路走来,辰安当真是提心吊胆,生怕他们王爷一头栽进旁边的花圃中,刮花这张俊俏的脸。

  但好在他每次身子倾斜,总以为下一瞬要摔倒时,他总能及时给自己斜回来,一路上有惊无险。

  很快,辰安陪着谢尧臣,进了嘉禾院,在廊下守夜的寄春大惊,连忙上前行礼:“王爷?”

  一身酒气扑面而来,寄春看着眼前衣衫不整的王爷,格外诧异。王爷怎么这么晚过来了?莫非……是想和王妃……嘿嘿。

  寄春低头轻笑,谢尧臣在门口深吸了两口气,随后一脚踹开了宋寻月的门。

  宋寻月早已进入梦乡,忽地被惊醒,整个人被吓得浑身发虚,脸色都有些白。

  她立马从榻上弹起来,惊呼道:“星儿!点灯。”

  睡在榻外帘帐外的星儿,自是也被吓得不轻,宋寻月吩咐的同时,她已经抓起火折子,将其吹亮。

  印着火折子微弱的火光,宋寻月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外间走了进来,影子落在帷幔上虚晃,后头还跟着一个。

  宋寻月心立马提上了嗓子眼,紧紧盯着那边,大脑一片空白,都忘了自己未穿外衣。

  星儿连忙点上灯,屋里彻底亮堂起来。

  “哗啦”一声,帷幔被拉开,谢尧臣那张俊俏的脸,出现的宋寻月眼前。

  宋寻月提了许久的那口气,终是吁了出来。

  琰郡王啊,那没什么可怕的。

  只见他外头披着今日所穿那件大氅,可大氅底下,却只有一套淡青色的中衣中裤。衣领凌乱的敞着,就连裤腿,都没完全塞进靴子里,就那么毫无章法挂在靴边。

  他脸颊上两道酒醉的绯红,自颧骨扫向眼尾,烛火投在他眼里,宛如落进清潭,晶莹透亮。

  他此刻的模样,当真和那话本上,那荒淫无度的暴君一模一样!

  谢尧臣盯着她的眼睛,缓缓踱步进来,看得出他很想维持住身为王爷的骄傲,只是今晚……走两步摇一下,真没威严可言。

  宋寻月低头抿唇,生怕自己笑出来。星儿在宋寻月身后,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谢尧臣走到宋寻月面前停下,他本是来兴师问罪的,可……为什么宋寻月散了头发,在昏黄的烛火下,这般如潋滟春.光般逶迤动人?

  谢尧臣气竟然消了些,甚至面对脸还没他巴掌大的宋寻月,生出些许自责来,他跟一个弱女子较什么劲?

  宋寻月带着星儿行礼:“见过王爷,您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哼……”谢尧臣一声嗤笑,整个人又摇了下,辰安吓得伸手欲扶,但他又重新站稳,辰安这才收手。

  谢尧臣抬抬下巴,眼微眯,嫌弃道:“装!给本王装!本王为什么这么晚过来,你心里没数吗?”

  星儿闻言忙觑了宋寻月一眼?王爷莫不是要和小姐圆房?那她现在是不是该出去备热水?

  宋寻月亦是心头一跳,喝醉酒,还衣衫不整,又这么晚闯进来,恐怕也只有一桩事了。

  虽然她不抗拒和谢尧臣做些什么,可白天不还说想得美?怎么现在又来?她全无准备啊!

  不等她多想,却见谢尧臣已缓缓抬起右手,朝她脸侧捧来。

  宋寻月抬眼看着他,目不转睛,呼吸再次屏住。

  他醉酒,身子有些虚乏,手臂抬的缓慢,却莫名叫宋寻月本来紧张的心,在这般轻缓的温柔中平复下来。

  脑海中下意识便勾勒出,等下他掌心捧住自己脸颊的触感。若他能这般循序渐进,今晚也无不可,好像还有些许旖.旎的瑰丽。

  怎知就在谢尧臣手碰到她脸颊的瞬间,她脸忽地一疼:“唔!”所有瑰丽的幻想瞬间烟消云散。

  这狗男人居然掐她脸!

  宋寻月震惊的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就不该对这纨绔有半点期待!

  “呵……”谢尧臣见自己得逞,又笑。他控制着力道,正好掐起她的脸,但不至于让她真疼。

  谢尧臣左眼微眯,掐着她的脸摇了两下,人也跟着往前走了一步,极其嫌弃的质问道:“你有没有良心?啊?换亲本王没追究你,回门本王帮你说话,你妹妹那大批嫁妆本王还都给你留下。本王就花你几十两银子,你就这么报复本王,你良心呢?”

  说着,谢尧臣身子又前后摇摆起来,他还执着的不松手,拽的宋寻月也只能跟着他前后摇摆,场面极其滑稽。

  辰安见状,唇角隐有笑意,上前一把扶住他们王爷的另一条手臂,两人这才站稳当。

  宋寻月这才明白过来,这是兴师问罪来了。宋寻月只好道:“可酒是王爷要喝的,妾身没有逼你?”

  “啧啧啧……”谢尧臣神色愈发不屑:“今儿什么情形,你我心知肚明,装什么?”

  心知肚明你还上当?死要面子到是坑都踩呀?

  许是知道他不会真正的罚她,宋寻月胆子跟着大起来,挑明直言:“妾身这几日算是瞧出来了,王爷对这门亲事,怕是本来就不满意,所以才没追究换亲的事。今日看似是帮我说话,但王爷其实是为自己说话。还有嫁妆,诚如王爷所言,妾身原本那点嫁妆,配不上郡王府。”

  他若是满意这门亲事,中意宋瑶月,早就大发雷霆。她虽没有真正喜欢过一个人,也没有被一个人真正喜欢过,可是她好歹见过猪跑。

  真心喜欢一个人,心中便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和对方在一起。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忍受离开心爱之人的痛苦。人性本自私,但凡说什么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和你在一起的,本身便没多喜欢。

  谢尧臣看着眼前的宋寻月,一时语塞,半晌不知如何作答,毕竟她说的对。

  宋寻月见谢尧臣被问住,心间不禁有些畅快,前后两世,她还没这么大胆的表达过自己的意愿呢,便接着道:“所以说,王爷从来不是为了妾身,只是帮妾身,恰好和王爷利益相合罢了。”

  谢尧臣蹙眉,强自辩解:“那本王也帮了你,不值几十两银子?”

  宋寻月还被掐着脸,只好委屈巴巴的接着说道:“王爷乃天家之子,出身富贵。怎知人间疾苦?与王爷而言,五十两银子不算什么,但于妾身而言,十岁那年至出嫁前夕,所有花费不过十三两半,如果能不心疼?”

  十三两半?这叫钱吗?可这居然是她六年时间的所有花销。

  谢尧臣有些无法想象,十三两半的日子是怎么过得。

  他迟疑片刻,缓缓松手,语气莫名有些发虚:“那你也不至于为了区区五十两银子,灌本王这么多,今晚吐了三回,头也疼,难受。”

  宋寻月揉揉自己的脸,没好气的回堵道:“是呀,区区五十两银子,王爷还要讹我的,可见王爷对这五十两还是在乎的很!”

  “本王会在乎五十两银子?”谢尧臣瞪向宋寻月,来气了!看不起谁?他会在乎五十两银子?

  “不在乎王爷让妾身出?”宋寻月不甘示弱。

  谢尧臣火复又冒了上来,扶着辰安勉强站稳,抬手指着她,指尖都有些颤。

  他前后两辈子,被骂过纨绔,被骂过废物,什么难听的骂称他都听过,可唯独没被人骂过小气!

  堂堂正正男子汉!被女人骂小气!这他不能忍!

  “辰安!”谢尧臣厉声道。

  这一声怒吼,宋寻月和星儿都被吓了一跳,宋寻月不禁脸色有些发白,她不会真触及到谢尧臣的底线了吧?忽地有些后悔,才认识几天,她不该这么快给一个人下定论。

  怎知谢尧臣忽地朝辰安摊手:“银票!”

  宋寻月:“???”

  宋寻月不解的看向他。

  辰安从怀中取出一叠对卷的银票,摊开平放在自己双手,呈给谢尧臣。

  谢尧臣拽着辰安两步上前,弯腰抓起宋寻月一只手,直接提了起来。

  他掌心滚烫的温度,顷刻间便传满整只手,谢尧臣紧盯着他的眼睛,将她手抬起,随后用另一只手,将她手心展开,重重在她手心里拍了一下。她纤细的手,被他两只手一盖,彻底被藏匿起来,滚烫的温度如火炉般包裹她的手。

  宋寻月不解,怔怔的望着他。

  谢尧臣气恼的盯着她,人还在摇晃,但眼里气势不减。他从辰安手里抽出一张银票,拍一声打在宋寻月掌心里。

  “五百两!”谢尧臣朗声道。

  宋寻月:“!!!”

  宋寻月眼睛瞪的老大,看看谢尧臣,又看看自己手里的银票,委实不敢置信。

  他居然赔她五百两?

  这就是视金钱如粪土的纨绔吗?

  怎知更令她震惊的还在后头,一张拍进她手里还不算,谢尧臣复又抽起一张,再次拍进宋寻月手里:“五百!”

  宋寻月:“!!!”

  我的天爷啊……

  星儿亦是大惊,半唇微张,眼睛就像拉丝了一样,黏在谢尧臣拍钱的手上。她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大世面!

  在宋寻月震惊的眼神中,愤怒的谢尧臣,一张张往她手里拍银票,直到辰安手里的银票全部抽完,谢尧臣方才作罢,整整十张,全部拍进了宋寻月手里。

  他最后重重拍在宋寻月掌心里,心里的气才算是撒了出去,每一个字都咬着重音,缓缓对宋寻月道:“一共五千两!本王赔你!”

  宋寻月人已经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看看手里的银票,又看看谢尧臣,完全无法相信眼前这一切是真的!

  她就是做白日梦,都没敢幻想过这种场景!

  第一张五百两就够让她震惊的,万没想到,他居然给了她十张!

  十张!

  谢尧臣松开了宋寻月的手,但她还愣在那里,保持着手托银票的姿势。

  谢尧臣身子复又往后一倒,辰安再次上前扶住。

  谢尧臣站稳后,一声嗤笑,对宋寻月道:“本王会在乎你五十两银子?本王年俸就有一万两千两,日后若封亲王,便是两万四千两。”

  说着,谢尧臣身子微微前倾,伸出手点点银票上“祝东风钱庄”几个字,接着对宋寻月道:“瞧见了吗?祝东风钱庄,遍布我大魏各州府,欸……本王的!”

  谢尧臣满脸的嫌弃不在乎:“王府年进帐二十万两!本王会在乎你区区五十两。”

  谢尧臣一阵痛快的表达完,泄力的跌坐在宋寻月的塌边,不禁难受的蹙眉,拿掌根用力垫自己额头。

  宋寻月和星儿却在一旁彻底呆住。

  她过了好半晌才回神来,心中反反复复回荡的只剩一句话——谢尧臣居然这么有钱!

  那前世她继妹到底在嫌弃什么啊?她是不是真的傻?不傻怎么会嫌弃谢尧臣!这是纨绔吗?连送财童子都不是,这分明是财神的化身!

  宋寻月看着手里的五千两银票,气息忽短忽长,她在一点点的尝试接受现实,她真的就这么突然的又多了五千两。

  而就在这时,谢尧臣忽然开始拍打一旁的辰安,宋寻月回过神来,不解的看过去。

  辰安急忙跑开,很快就拿了个盆过来,单膝落地呈在谢尧臣面前。

  盆刚一到位,谢尧臣复又呕吐起来,那叫一个可怜。

  宋寻月一惊,连忙收好银票,上前帮忙,向星儿吩咐道:“快,去准备漱口水,再叫寄春和栀香准备醒酒汤和热毛巾。”

  星儿即刻去办,宋寻月上前去给谢尧臣拍背,伺候的格外真诚。

  别说伺候他醉吐了,就凭谢尧臣这大方劲儿,日后他想要的时候,她完全愿意多学几种花样。等以后谢尧臣再接侧妃妾室回府,她保管全部处成姐妹!侧妃妾室若有孕,一定妥善照顾到出月!只要银子到位,她就是自大魏建朝来最贤惠的王妃。

  谢尧臣吐了一阵,正好星儿、寄春、栀香三人各自端了漱口水、醒酒汤、以及泡着棉巾的热水。

  宋寻月起身,端了漱口水给他:“王爷漱漱口。”

  谢尧臣迷迷糊糊的接过,宋寻月又将只有手长的铜质漱口盂端至谢尧臣跟前,谢尧臣吐掉水,她又亲自拧了热毛巾,帮他擦拭唇角。

  谢尧臣没忍住横了她一眼,但还是乖乖支着头给她擦。给了她那么多钱,伺候下他怎么了?

  给他擦拭完,宋寻月将毛巾放回去铜盆里,端了醒酒汤过来,手背贴碗试了试温度,这才端给谢尧臣:“王爷把这醒酒汤喝了。”

  谢尧臣伸手接过,扫了眼殷勤的宋寻月,沉声道:“你最好不要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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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寻月忙欠身行礼:“妾身明白,这点银票,不过就是王爷手指缝里漏出来的,妾身有自知之明,绝不徒生异心。”

  谢尧臣一笑,饮了醒酒汤,他正欲起身回去,怎知刚站起来,脑袋一重,复又重重跌了回去。

  一屋子的人七嘴八舌道:“王爷?”

  “烦死了!”谢尧臣扶着头坐起来,没好气的斥道,本来就头疼了,他们还这么聒噪。

  辰安看了看外头天色,已是丑时末,正是夜里最冷的时候,酒后最易着风,何况他们王爷只披了大氅。

  辰安想了想,对谢尧臣道:“王爷,外头太冷,若不然今晚便歇在嘉禾院?”

  他才不想宿在宋家女房里,正欲回绝,怎知宋寻月却道:“王爷醉酒,穿得又单薄,确实不好挪动。王爷歇这里就好,妾身去耳室,绝不打扰王爷。”

  本欲起身的谢尧臣复又坐了回去,看了宋寻月一眼,道:“还算识相。”

  宋寻月含笑行个礼,拉着星儿去了一旁的耳室。

  耳室门一关,宋寻月取出那五千两银子,立到星儿面前,主仆俩兴奋的同时原地蹦跶,但怕谢尧臣听见,即便脸上都开花了,但却丝毫不敢出声。

  兴奋好半天,星儿凑到宋寻月耳边,低声道:“恭喜小姐!”

  宋寻月听完愈发的开心,总觉的,她的人生,好像真的不一样了。她将银票好生收好,也对星儿低声道:“我们睡觉吧。”

  星儿点头,去铺耳室床榻,伺候宋寻月睡下,自己复又取了一套地铺,照旧睡在宋寻月塌边。

  而谢尧臣,自是躺上了宋寻月的榻。他头又疼又昏沉,呼吸也跟着有些粗.重,伸手盖着自己的额头,闭上眼休息,很快便昏沉过去。

  所幸后半夜谢尧臣没有再吐,这一觉安稳的睡了下去。

  而这一晚的宋寻月,精神格外兴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睡不着,直到天快亮时,方才睡着。

  第二日一觉睡到晌午,宋寻月幽幽转醒,去准备漱口水,再叫寄春和栀香准备醒酒汤和热毛巾。”

  星儿即刻去办,宋寻月上前去给谢尧臣拍背,伺候的格外真诚。

  别说伺候他醉吐了,就凭谢尧臣这大方劲儿,日后他想要的时候,她完全愿意多学几种花样。等以后谢尧臣再接侧妃妾室回府,她保管全部处成姐妹!侧妃妾室若有孕,一定妥善照顾到出月!只要银子到位,她就是自大魏建朝来最贤惠的王妃。

  谢尧臣吐了一阵,正好星儿、寄春、栀香三人各自端了漱口水、醒酒汤、以及泡着棉巾的热水。

  宋寻月起身,端了漱口水给他:“王爷漱漱口。”

  谢尧臣迷迷糊糊的接过,宋寻月又将只有手长的铜质漱口盂端至谢尧臣跟前,谢尧臣吐掉水,她又亲自拧了热毛巾,帮他擦拭唇角。

  谢尧臣没忍住横了她一眼,但还是乖乖支着头侯了快一个时辰了。”

  宋寻月大惊,忙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进来喊我?”完了完了,仪妃,谢尧臣亲娘,让人家身边的公公侯了一个时辰,她怕是要吃苦头了。

  寄春忙拉着宋寻月往制衣所,边走边解释道:“我们不敢进去,王妃先别问这个了,快去换王妃礼服,准备进宫去见仪妃娘娘。娘娘心善,是个好人,想来不会太为难王妃。”

  一旦王妃和王爷在做什么,撞上岂非要打主人家的脸?

  宋寻月紧着跟寄春去换衣,似有想起什么,对星儿道:“你去我嫁妆里,挑一件贵重的礼物,等下带进宫去。”

  星儿即刻去办,宋寻月边走,边开始使劲回忆前世关于仪妃的一切。

  若她没记错,仪妃娘娘母家姓邹,其父当年因治灾不利,被判斩首。皇帝看在仪妃和彼时还未出宫封王的三皇子谢尧臣的面上,没有为难其家眷,只是叫他们返归祖地,再未启用邹家任何人。

  前世她听顾希文提起过,仪妃为人极善,但懦弱,自进宫时便不受宠,但有幸生下一个皇子,这才熬了个妃位。但其母族败落,在宫中只身飘零,自己又不会来事,始终不得皇帝重视,好在她没有野心,不争不抢,这么些年倒也能在宫中安稳度日。

  前世在任何人口中,仪妃的形象,都是那么温婉无害。可宋寻月不这么想!

  孙氏之所以能为宋瑶月攀上琰郡王的婚事,便是得了仪妃娘娘的信任。

  她若没记错,前世孙氏时常进宫陪仪妃娘娘说话,给她带些宫外新奇的吃食和玩意,是仪妃枯燥的生命里,鲜见的陪伴,仪妃很喜欢孙氏,也将她当做唯一真心的朋友。

  和孙氏关系好,那必然是不喜她。何况她又占了仪妃心仪的儿媳妇的位置,此次进宫,危!

  王妃规制的正式场合礼服,极为华丽繁复,制衣所在王爷吩咐他们给宋寻月赶制云锦的那天,便已着手更改之前以宋瑶月尺寸而制的礼服。

  正好已改制妥当,宋寻月一进去,一堆人便围了上来,先有秩有序的将她服侍换了,又拉她坐下,开始重新上妆盘发。

  众人将她发髻拆开,在正中盘髻,而后给她戴上缀满珍珠的镂空赤金冠,又在发冠后,左右各插六支赤金步摇。

  王府这些婢女手很熟练,很快就给宋寻月更改完装扮,宋寻月只觉头有些重,衣服也沉了不少,但实在没心情欣赏自己此时的模样。

  装扮好后,便由寄春带着去见仪妃身边的蒋公公,星儿从嫁妆里挑了一套汝窑茶具,见宋寻月出来,便紧着跟上。

  从后小门进了正厅,宋寻月便见一名身着大内公公服侍的人坐在厅中饮茶。

  前世她见过皇后身边的公公,便是当时身子不行了,皇后遣人来问候。这位公公衣服上花纹,不如皇后身边那位华丽,但也比寻常的素衣小太监,瞧着有身份,想来是仪妃身边的掌事公公。

  宋寻月上前,欠身行礼:“公公对不住,叫您等候这么久。”

  蒋公公瞧着和她爹差不多年纪,虽冷着脸,但眉眼看起来不像是尖酸刻薄之人,瞧着倒是颇有眼缘。

  蒋公公亦同时起身行礼:“老奴怎敢担王妃娘娘的礼,王妃折煞老奴。只是仪妃娘娘有请,王妃起的委实晚了些。”宋寻月只好再复行礼,致歉道:“妾身日后一定留神。”

  蒋公公颔首笑笑,神色间瞧不出喜怒,对宋寻月道:“王妃请吧。”

  宋寻月颔首,带了寄春和星儿,一同出门。

  马车已在门外备好,宋寻月单独一人上了马车,包括蒋公公在内,其余人都跟在马车外。

  琰郡王府所处地段繁华,靠近皇城,感觉上车没多久,便已进了宫门。

  旋绕在耳畔的街市吵闹声,很快越落越远,宋寻月端坐在车里,深吸一口气。

  左右仪妃终身无法出宫,见面的机会不多,平日里也为难不到她什么,今日她若责难,她忍下来便是,没必要计较。

  宋寻月心里做着盘算,在安静的宫道上不知走了多久,马车停下,外头的蒋公公道:“请王妃娘娘下车,改乘轿辇。”

  宋寻月依言下车,正好见有辇停在一旁,便扶着星儿的手,坐了上去。

  宋寻月端坐其上,目视前方,尽量端庄,叫人挑不出毛病。

  又走了一阵,轿辇在一处宫门外停下,宋寻月抬头,正见“荣仪宫”三个字,飞扬在匾额上。

  蒋公公引了宋寻月进去,在殿门外停下,对宋寻月道:“王妃娘娘稍后,老奴进去通报。”

  宋寻月轻声道谢,端立在殿前。

  她眼睛余光瞟了一眼这荣仪宫的院落,冬季,院子里一片萧条。花园里掉落的枯枝未曾整理,墙边砖台落灰,只有一两个婢女在打扫庭院,几只麻雀在干枯的树上叽叽喳喳的叫,嬉戏打闹,恍若这宫中无人。

  她不知别的后妃宫殿如何,但整个荣仪宫,在她看来显得格外没有生气。

  不多时,蒋公公出来,摊手行礼,对宋寻月道:“仪妃娘娘请您进去。”

  宋寻月颔首道谢,带着两名婢女进殿。

  殿中温度虽然比外头热,但远没有王府、以及当时宋瑶月的房间热,殿中陈设也很简单。

  宋寻月从左侧的雕栏中,瞥见一个人影,便走了过去,来到月洞门处,正见一名身着素色后妃服侍的中年女子,坐在罗汉床上抚摸一只小狗。

  仪妃侧对着她,身后便是窗户,窗外的光线落在她的脸上,人虽上了年纪,可依旧难掩其美貌,以及那份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娴静气质。

  宋寻月脑海中忽地出现一句话“岁月不败美人”,想来说的便是仪妃娘娘这般的女子。

  她手下那只小狗,浑身毛色洁白,瞧见宋寻月也不叫,只静静看着,嗓中隐隐传出些低吼。

  仪妃当真美如天仙!宋寻月跪地行礼:“妾身宋寻月,拜见仪妃娘娘。”

  仪妃转头看了她一眼,开口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没唤本宫母妃。”

  声音也好听!宋寻月心魂一下便被勾走,怎么会有女子有这般动听的声线?宛若百灵在山间吟唱舒缓的乐曲。

  这般的女子,会生出如谢尧臣那样样貌出彩的儿子,着实应该。

  仪妃这般说,怕是对换亲一事已经明了,说不定孙氏已经来找过。宋寻月没敢起身,认真道:“回仪妃娘娘话,妾身自知是何处境,不敢逾越。”

  仪妃这才松开小狗转身,面朝宋寻月,对她道:“本宫与你母亲关系甚好,本宫虽从未见过你,但你是个何等样的人,本宫一清二楚。”

  宋寻月还能说什么?好坏全凭孙氏一张嘴,仪妃娘娘早已先入为主,对她生了极厚的偏见,她根本没有证据,能证明孙氏是错的。

  常言道,证有不证无。孙氏所言的一切,她都未曾做过,如何证明?若辩解,便是试图证无,本来就没有的事情,如何证明?有朝一日若证,她也只会让仪妃看到自己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只证有。

  但……她能在谢尧臣身边呆多久还未可知,仪妃如何看她,又有什么要紧?

  念及此,宋寻月压根连解释都没有,只道:“娘娘明鉴。”

  仪妃微愣,她竟没为自己辩解?她态度这般好,仪妃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倒有些不知该怎么说了。

  她停著片刻,方才道:“本宫心仪之人,本是你妹妹。可既然你已成我儿王妃,此事便已无转圜余地。只是你记着,既入王府,须安分守己。若你还像在闺中时那般胡闹,本宫可不是你母亲,绝不会宽纵你。”

  宋寻月认真应下:“妾身谨记娘娘教诲。”

  仪妃:“……”这么乖?

  她和招娣相识多年,这些年自己深宫寂寞,全赖招娣进宫陪伴,方才聊以慰藉。自然她家中的事,她也听了不少。

  每每听招娣说起这先夫人留下的女儿,她都气得手抖,恨不能出宫去替招娣好生教训这不知感恩的丫头一番。

  昨日招娣进宫,她方才知晓换亲一事,真是气得她一夜未曾睡好。偏偏她那任性妄为,不受管束的儿子喜欢,处处向着这女子说话,还昨日招娣受了好大的委屈。

  她那儿子从来不近女色,如今却向着她,足可见她确实如招娣所言,是个阴险狡诈,有手段的坏女子。

  她本想今日好生教训这宋寻月一番,可……她这态度,真叫她一拳打在棉花上,提不起气来。

  仪妃侧头,重叹一声,也懒得再说她,打算交代完最要紧的事,便将她打发走。

  仪妃看向门口,唤道:“云无。”

  蒋公公转身进来,浮尘一打,颔首道:“娘娘吩咐。”

  仪妃道:“去将林穗穗叫来。”

  林穗穗?宋寻月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不多时,蒋公公林了林穗穗进来,向仪妃行礼。

  宋寻月还跪在,自是不敢乱看,但心里委实好奇的紧,林穗穗这名字,实在耳熟,她到底在哪里听过?

  宋寻月正回想间,仪妃忽地对她道:“穗穗是宫中年满二十五的婢女,合该放其出宫,但她已无家人,求我指给她一条出路。穗穗稳重,在宫中见识也多,你便带回去,喝了茶,于我儿做妾吧。”

  这林穗穗,前些日子她去梅苑散步时所遇。彼时,林穗穗哭的伤心,她闻之不忍,便召来询问,方得知其已到出宫年纪,但无依无靠,委实不知出去后该如何过活。

  她一时心软,便将林穗穗带回自己宫中,想给她谋个出路。她本也没打算让她给儿子做妾,毕竟新婚就送妾,给儿媳添堵这种事,她做不出来。但如今出了换亲这事,她委实不敢让宋寻月这样一个女子,单独呆在她儿子身边。

  穗穗年纪大,在宫中见多识广。于人事上能伺候儿子,于府务上能弹压这小妮子,是极好的人选。

  再加上之前,王府里年纪大的嬷嬷公公,都被她那儿子赶了回来,嫌被管束,她一直忧心的紧,穗穗的年纪,正好合适。

  她也问过穗穗,穗穗愿意做妾,便将这事这般定了下来。

  仪妃接着看向宋寻月,问道:“你可有异议?”

  宋寻月含笑行礼道:“妾身怎会有异议?”谢尧臣娶几个妾,关她什么事?

  仪妃瞥了她一眼,道:“你起来吧,别再本宫面前晃了,带穗穗回府吧。来日本宫若听说你为难穗穗,就绝不会如今日般轻拿轻放。”

  宋寻月行礼道谢,方才起身。

  她正欲和林穗穗说话,可就在她转身,看清林穗穗样貌的瞬间,整个人彻底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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