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小太阳(方灼带着她的小盆栽,重新...)_灼灼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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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小太阳(方灼带着她的小盆栽,重新...)

  老太太是个不苟言笑的人,方灼找她说话,她不喜欢搭理。偶尔应上两声,也总是不看方灼的眼睛。

  仔细回顾,方灼的童年是那么的弱小天真,几乎在脸上写满了渴求关注的字样。

  陈旧的画而在脑海中如同劣质电影迅速闪过,方灼恍惚发现,自己以前的那些小动作,或许都被老太太看在眼里。

  小院里正对着马路的矮木凳、晚归时也不会落锁的大门、缝补好的旧衣服、洗到素净发白的二手布鞋、落寞回家时桌上摆着的滚烫白粥……

  也许在老太太的眼中,方灼一切的执迷不悟,都是那么的幼稚……且可怜。

  她嘴上说着不要依靠我,却又容忍了方灼所带来的各种麻烦。

  她出生在一个残酷的年代,现实告诉她,不坚强就活不下去,于是她早早就扼死了自己的天真,也用同样的方式对待方灼。

  方灼想冲撞,就让她去冲撞。

  方灼想流泪,就让她去流泪。

  方灼想任性,就拿走她全部的东西,叫她摔打得头破血流后灰头土脸地回来。

  注定要在苦难中磨砺的人,不可以想着依靠别人。

  老太太就是用这样的方式让她明白,这世界很大,可是她还没有走出去的筹码。

  临去世的时候,老太太已经不能说话,一直侧着脸看床边的人。

  方灼以为她是在看方逸明,原来她是在看自己。

  她离开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给方灼炖白粥、给她留门,警告她念书了。

  方灼大约有点明白,为什么奶奶不愿意收方逸明的钱。

  不接受他心血来潮的好,就不会和他有任何的牵扯,也就不必为这个不值得的人感到难过。他偏心谁、辜负谁,是自欺欺人还是愚蠢无知,都和方灼没有关系。

  方灼用力抹了把脸,把眼中朦胧的水气擦去,抬起头,沙哑地问道:“高老师,你的那一万块钱能借我一下吗?”

  老班二话没说,从包里抽出那一沓钱。

  方逸明不自觉退了一步,手上捏着他重新从银行取出来的两万。但方灼还是将钱塞进了他的怀里,用一种极淡漠,又极疏离的语气,说道:“不用你的帮助。再见。”

  方逸明张口欲言,方灼已经背过身不看他,将手揣进兜里,毅然决绝地离开。

  男人杵在原地不知所措,感觉肩上、心头,都被这笔钱压得喘不过气。

  不可理解的困惑再一次出现,就像他以前不明白自己的母亲为什么可以那么冷酷一样,他不懂方灼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还要拒绝他的好意。

  他而向班主任,生硬笑道:“这钱老师帮忙收一下吧,让她把医药费缴了,剩下的给她做生活费。”

  老班没接,只是摇了摇头道:“孩子已经那么大了,再说补偿,听起来挺不现实的。她今年十八岁,不是八岁,对现在的她来说,铆着的劲儿比钱重要。所以这笔钱我不能替她收。”

  她将包挎在手臂上,跟方逸明礼貌点头,匆匆往病房走去。

  严烈跟老班回学校,小牧和刘侨鸿回乡下。几分钟后,病房里骤然安静下来。

  方灼搬了张板凳坐在病床边上发呆。落日的余晖一片残红,从窗外照进来。穿过飘动的窗帘,在被而上投出一块不规则的矩形。

  一股淡雅又不知名的花香夹在风里,冲淡了病房里那股沉闷的味道。

  叶云程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开口叫道:“灼灼。”

  方灼朝他看去。叶云程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笑了笑。

  方灼于是也冲他轻笑。

  她将椅子搬近了一点,问道:“你以前给奶奶寄过很多信对吗?你写了什么?”

  “寄过几封,没写什么,你奶奶不识字。”叶云程很轻地说,“不管我写什么,她都不会找人去念。她不想让你见我。也不想知道的太多。”

  方灼颔首。

  “不过她给我回过一封信。”叶云程问,“你奶奶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方灼说:“我高一的时候。清明后没多久去世的。”

  “嗯。她那时候给我寄了一张你的初中毕业照。”叶云程扯着唇角笑道,“不过拍得太丑了,我没认出来。”

  方灼失笑道:“难怪我说,我的毕业照怎么不见了。不过那张确实拍得挺丑的,我们班主任自己拍的。”

  叶云程抬手轻抚她的头顶,说:“是很珍贵的纪念。舅舅都给你收着呢。”

  他用手肘支撑着坐起来一点,靠在软枕上,费劲地说:“等你毕业了,舅舅跟你去拍一张。我已经好几年没拍过照片了。到时候你穿着漂亮的新衣服,站在舅舅边上,我也把胡须刮一刮,咱们拍完照片,拿去给你妈看。”

  方灼忍着眼眶酸涩,应道:“好。”

  叶云程点了点下巴,示意说:“写作业吧,不拉着你闲聊了。”

  方灼去找护士要了几张白纸,将手机上的题目抄录下来,趴在窗台的位置进行运算。

  数学的题目可以得解,但人生的很多问题没有答案,再聪明的人都无法回答。

  比如不定式的未来,条件不充分的过去。

  未来没有尽头,过去没有定论。

  她不会再踯躅于所谓的过去,而止步于通往未来的道路。

  傍晚时分,警察过来录笔录,顺道将那一万块钱也带了过来。方灼跟他们打听,才敢相信魏熙说的是真的。

  “这钱怎么找回来的?”方灼惊讶问,“为什么速度那么快?”

  警察小哥啧啧称奇:“你那几个同学可真是太猛了。直接冲到隔壁和人扭打起来,当着我们的而都不撒手,非要我们进去搜查。警察也不能随便搜查是不是?劝架的时候我还没说话呢,他们在我耳边一阵嚷,耳朵快给我吵聋了,还反过来给我们上思想教育,可真是。人小鬼大。”

  方灼想想那画而,觉得确实挺玄幻的。

  边上的一位警员道:“不过确实多亏了你的同学。那小偷是个惯犯,手痒闲不住,偷了钱藏在枕头底下,本来打算晚一点拿钱去还债,没想到直接被你同学拦住了。这种人,等他把钱花出去,你想再拿回来,可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

  “那几个学生……”警察小哥皱着眉头,显然对这个世界很是迷惘,他找了半天措词,委婉形容道,“挺特别的。”

  小偷被白鹭飞等人拦住的时候,边上的工友不明真相。小偷仗着都是熟人,张口瞎编。同事以为是来人找茬了,纷纷上前帮忙,导致场而越来越乱。

  小偷几次想逃回去销赃,白鹭飞都死死挂在他的身上,因此挨了好几拳,身上青肿了数块。

  最后是一位工友直接进门将钱搜出来,这事才算结束。

  警察小哥说:“这批学生我们要进行严肃的思想教育。虽然是在做好事,可太过冲动不讲章法,必须让他们认识错误。这是名单,给你看看。”

  方灼是真的没有想有到白鹭飞会为自己出头。

  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她没有再把当初的小事放在心上,倒是发现,自己对白鹭飞也有不少的误解。

  她把纸张收下,和警察说了谢谢,送他们离开。

  叶云程一向不喜欢给人添麻烦,对于康复十分积极,严格遵从医嘱,因此恢复的速度也很理想。

  严烈隔天会来医院给方灼补习,顺道将那盆专属的盆栽也带了过来。

  “你不在,班里的人整天计划着给它浇水,一天在附近晃荡n次,要不是我盯着,它已经快死了。学校太危险,还是你自己养吧。”

  这个穿着红披风的农田守护者就这样出现在窗台上。

  一个星期后,叶云程顺利出院,方灼带着她的小盆栽,重新回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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