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 86 章_卿卿如此多娇(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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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第 86 章

  舒明悦觉得自己的身体很轻,被一阵风儿托起了,她站着光怪陆离的光影中,神?色茫然地环顾四下,忽然,不远处涌现了一大团刺目白光,视野渐渐变得开阔起来。

  ……

  建元五年,九月十六。

  整个北狄王城已经变得一片秋黄,寒风凛冽地席卷每一寸枯草。一路自西边而归的军队在牙帐前勒马悬停,为首的男人翻身下马,急步朝牙帐走去。

  周围的兵士见?他?,先是惊讶睁大眼,旋即低头行礼,“可汗。”

  原因无他?,因为一月奔波疾驰,他?们可汗消瘦许多?,脸颊微微凹陷,下巴胡茬凌乱,似乎已经许久没有打理过自己,又因路上遇袭,玄色铠上染满了脏污鲜血。

  但他?右手抓着的那只玉色盒子却分外干净。

  两人已经整整一个月没见过了。

  王城自西域路遥,东西两千余里地,越山、河、湖泊、沼泽、沙漠、戈壁,虞逻一行人的位置每一日都在变动,为了尽快回来,还?走了许多偏僻惊险的小路,故而书信没有办法送达。

  悦儿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虞逻并不知道。

  上次断药是在一年多以前,那次所有人都毫无准备,甚至舒明悦自己也不知道突然断药会对身体的影响那般大。

  第一日只是精神?不济,觉得身体疲倦。

  第二日便开始五感迟钝,味觉、痛觉和听觉最先出现了问题,而后便开始变得嗜睡。

  那时没人想到是断药带来的后果,只以为她身体受了寒,精神不济,那天晚上小公主神?色倦倦的,虞逻哄了好一番也不见?她高兴,嘴角往下一撇,颇为无趣地抱着她睡觉了。直到第三日晨起,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舒明悦叫不醒了。

  她躺在那里,无论是喊还?是摇晃,都没有动静。

  虞逻斜卧在床畔,神?色一凛,唇角勾起的笑容渐渐消失了,慌里慌张地跳下床,喊来了医师,人醒了,可却出现了更严重的情况,头疼、难受、呕血。

  好在,那一次凝香丸只是出了一点小意外,迟了几日才做好。

  服药之后,她的情况便渐渐缓解了,但骤然断药的后遗症,让她卧榻养了一个月才好,之后,两人便去了一次西域,求凝香丸之解。

  两人在西域待了五个月,从韶光淑气春日待到了雁飞叶落的秋天,佛子所开的那副可以暂时替代凝香丸的汤药方子也在那段时间里不断调整配药比例,直到最后,可以代替凝香丸服用三个月。

  虽然知道那副汤药可以撑三个月,可虞逻一刻都不敢耽搁,翻山越岭,不过如?此。

  他?以为她会无事。

  虞逻便要冲入牙帐看她,站在门前,忽然脚步一顿,化作一副漠然的神?色,绷着下颌问:“可敦如何了?”虞逻淡问了一句,似是漠然。

  兵士看向他?,欲言又止,“可敦她……”

  虞逻脸色一变,没再听完下句话,抓着玉盒子疾步入内,快得像一阵风卷过。

  里面还是他离开时的模样,大漆色楠木柱,紫檀木金丝琉璃屏风,那只三足绘鹰纹的鎏金香炉似乎很久没用了,积落一层淡淡灰尘。

  凛风顺着帘子卷入内,拂起了鹅黄色床帐,她静静地躺在那里,双目闭合,好像只是睡着了。

  如?果阿苏善没有哭。

  如?果她的手腕没有无力垂下。

  如?果她唇角没有那摊骇人的血污,以及滚落一地的汤药和碎碗。

  虞逻怔在原地,紧接着,抬腿狂奔过去。

  阿苏善听见声音转身,瞧见来人,眼泪越流越多?,跪着挪过去,低声哭道:“可汗,可敦去了……”

  虞逻绝不相信,在榻边跪下,颤着手臂撩开了床帐,入目一张消瘦苍白的脸蛋,血污横在下巴上分?外刺目,静静的、宁和的、仿佛没有半点痛苦。

  阿苏善抹泪,啜泣道:“可汗节哀。”

  虞逻仿佛听不见?,握住了她那只垂落在床畔的胳膊往上拉,可那只手枯瘦,纤细,不再有半点玉凉莹润,像是石头一般冰凉刺骨。

  他?轻轻喊她,“悦儿。”

  她不应。

  他?抓紧了她手指,力欲碎骨,“舒明悦!”

  她依然闭着眼。

  不,她一定是睡着了。

  就像上次一样。

  虞逻双目赤红,手指颤抖又着急地打开玉盒,可那锁扣像和他?作对似的,无论如何都打不开,他?越弄越急,力气也越来越大,指甲卡在锁扣上,红着眼狠狠一别,忽然“咔嚓”一声,指甲断裂,鲜血如?泉水一般冒了出来。那扣紧的锁也“吧嗒”一声开了。

  他?手指冒着血,颤抖着捏起一颗药丸,又小心翼翼地把舒明悦抱起来。

  她身体很轻,像是一截柔软容折的枯枝,脑袋歪在他怀里。

  他?掰开她下巴,着急地把药丸往嘴里塞。

  可是死人哪会吃药呢?

  那颗药丸塞进去,又滚出来,最后卡在她喉咙间,一动不动。

  阿苏善哭着跪上前,劝道:“可汗、可汗,可敦已经死……”

  话未说完,虞逻扭过头,眼眸赤红,吼道:“去拿水!”

  阿苏善吓得身体一抖,忙不迭地起身去倒了一杯水。虞逻接过杯子,便往她嘴里灌水,可是水也喝不下去。

  温热清水顺着她下巴滑落,滴答滴答,带走了那些污血痕迹。

  她身体越来越冷了,连最后一点余温都要消失殆尽。

  虞逻眼睫被泪水打湿,低头,神?情执拗地动作反复喂她吃药,可她再也不会有吞咽的动作了,甚至连他?捏着她的下巴都不再皱一下眉毛。

  她无比的乖巧,安静躺在他怀里。

  时间一息一息流逝,那颗丸药被清水慢慢化开,成为了泥泞的一团,最终也消失了。

  就像她的生机一样,一去不复返。

  没了。

  什么都没了。

  虞逻神色怔然,泪珠大滴的往下掉,抱着她的手臂不断收紧,蓦地情绪崩溃。失去一个人是什么滋味?时至今日,也难以用语言形容。

  像是被人把心房挖走了,空空的、鲜血淋漓的,明知道她已经死了,仍然在不断地试探。

  他?喊她名字,颤抖摇她肩膀,眼睛盯着她胸膛起伏,手指握着她脉搏不松,只盼着再有一点动静,哪怕只是微弱的一点。

  可是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次次在祈求的希冀中绝望。

  “悦儿……你醒醒……”

  他?声音低哑哽咽。

  “你?不是想见我吗?我来了,你?怎么不说话?”他?抬起她下巴。

  “睁眼!”他?神?情阴鸷。

  他?蓦地崩溃地跪于地,拢着她身体抱入怀,伏在她肩头泣不成声。

  “悦儿,求你?,求你?睁开眼,和我说说话……”

  ……

  看着眼前这一幕,舒明悦周身一震,眼睛蓦地湿润了,眼泪不受控地往下掉,此时此刻,她已分?不清梦境和现世,而那些压抑感情如?潮水一般涌来。

  “施主想求什么?”

  ——我想求避免和亲关外的命运,想求亲人们长命百岁,不要死于非命,还?想求大巽基业百年,百姓安康富足。

  “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

  少女握紧了手指,杏眼微红,却朝普真慢慢摇了摇头,“没有啦。我想求的,我都能做到。”

  昔日的一幕幕再次浮现的脑海里。

  舒明悦怔然落泪。

  不!

  她还想求!

  她想求不要变成孤家寡人,她想爱她之人存于世,她想要她所爱者永不弃她而去。

  她想求……虞逻!

  “轰隆”一声,好似有什么令她困惑已久的枷锁断裂了,舒明悦恍然大悟,伸出手臂去抓虞逻,却从他?的身体中一穿而过。

  她怔然,怔然地看了眼自己手掌。

  又抬头,看着虞逻抱着“她”一遍又一遍地轻唤。

  舒明悦咬牙,朝“她”走过去,想再次与“她”融为一体,可是所有的一切都徒劳无功,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排斥。

  她躺下,穿过,再躺下,又穿过……如此反复。

  可是每一次都失败了。

  舒明悦气得跺脚直哭。

  她在虞逻旁边跪坐,伸手去抓他?,哭道:“我在这呢!”

  可是他看不见?,也听不见?。

  就在这时,帘子又掀开了,一缕明亮光线打了进来。

  舒明悦刺目,挡着眼睛看去,只见处铎和屠必鲁匆匆前来,帘子掀开又落下,虽然只是一瞬见,但足以让她看清外面的光影。

  熹微的晨光,灿烂的朝霞,一轮红日在辽阔的秋原边、无数顶珍珠牙帐上,正在徐徐升起。

  原来,这天真的没有狂风暴雨,而是晴空万里。

  原来,她去世之时不是充斥绝望的深夜,而是充满希望的清晨。

  舒明悦去世了,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处铎和屠必鲁耳中,两人听闻虞逻情绪崩溃,纷纷前来相劝,却无果,接连被赶了出去。

  虞逻小心翼翼地把舒明悦脸上的血迹擦干,又给她换了一身新衣服。

  小公主非常喜欢新裙子,爱干净,他?不敢让她有一丝一毫的狼狈,他?给她梳好头发,戴上漂亮的钗环首饰,重新抱入了怀里。

  阿苏善、医师、大巫医都跪在下首,要么落泪悲泣,要么战战兢兢。

  因为……

  虞逻正抱着舒明悦坐在椅子上,神?情阴鸷地盯着她们,这样一副场景本是活色生香的,如?果他?怀里的美人不是尸体的话。

  虞逻神情冰冷,声音如刀:“是谁害了可敦。”

  她绝对不该走得这么快,更不该如此痛苦。

  如?今手里这副汤药经反复调整,是效果最好的一副,虽然远不及凝香丸,且只能服用三个月,但在服药期间,只会觉得身体有些疲惫嗜睡,没有别的症状。

  可是现在的舒明悦弱不胜衣,容色枯槁,还?在呕血。

  “孩子……”阿苏善埋下脑袋,喃喃道:“是孩子……”

  不然,难以解释舒明悦的寿命为什么走得这么,阿苏善抬起头,哭着求饶道:“可、可汗,奴婢每日都喂可敦喝药,一顿不落的喝,绝对没有怠慢,是孩子,一定是那个孩子。”

  虞逻神色一震,手指慢慢微紧,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哑声问:“什么孩子?”

  阿苏善一愣,立刻道:“可敦已、已经怀孕三个月了……”

  可汗难道不知道吗?可敦那日派人去告诉了呀……

  虞逻彻底僵住,脑海里浮现她手指搭攥在小腹上的动作,下意识低头看向她肚子,那里似乎平坦一片,看不出任何起伏。

  他?颤抖着将手掌放上去,终于体会到了那一点微弱的隆起,很小,很小。

  “不。”医师声音干哑,缓缓抬起头,“不是!”

  虞逻看向她。

  医师眼睛通红,咬牙切齿,“是因为你!”

  有些真相,并没有隐瞒的必要,公主一次次在希冀中绝望,那般的痛苦和折磨,医师都看在眼里,哪怕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并没有弃她们公主于不顾,可心里还?是生了怨怼。

  “药方里有一味药‘思红叶’,孕妇不能喝,如?果去掉,药效会大打折扣,公主……”医师无比的后悔,无比后悔没有强硬地劝她把孩子打掉。

  医师闭上眼,泪如雨下,“公主叫臣,把那味药去掉了……”

  “公主说,喝正常的药又如何?不过是多撑一两个月,可汗不见?她,只有死路一条。”

  “公主想和孩子一起活下去。”

  “她堵可汗没有完全弃她于不顾。”

  ……

  “公主病得很重,每日都在昏睡,一醒来,就派人去请可汗,就问可汗在哪儿,”医师咬牙,哽咽道:“可是可汗不见?!”

  但凡派人说一声,但凡告知一声呢?

  或许舒明悦就不会那么绝望,或许她心里怀着希冀,还?能多活两天。

  虞逻的手指不断地收紧,青白欲碎骨,耳畔只剩下医师的话语不断地在盘旋,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他?胸口猛烈起伏,重重地喘息,忽然一股急促的疼痛攻心,他?捂胸吐了一口血,抱着舒明悦从椅子上摔下来,昏厥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舒明悦:性感阿飘,在线哭泣。

  ——————

  狗子在虐了。

  姬不黩也马上来。

  知道大家不喜欢回忆TvT,这是最后一次啦,下章就结束。

  ps:

  明晚会更的!!因为下章我已经写一千三百字了(开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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