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_卿卿如此多娇(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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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彼时的寿康宫。

  杜澜心撞到了脑袋,昏迷了两日两夜仍然没有苏醒,宫内上下一片愁云惨淡,太后跪在佛祖前念经,连午膳也没用。

  太后早年与王成贲和离,改嫁当年的老燕侯,做了皇帝继母,这些年日日夜夜,每每想到长女王玢儿,总觉得心痛难捱,愧疚那时自己无力,只能把她留在了王家,叫长女在乱世中颠沛流离,最终丢了一条性命。

  那日在宫宴上见到杜澜心,太后一眼就觉得她和长女容貌相像,心生怜惜间便叫她来跟前说话,结果一来二去,竟真说出些门道。再看她拿出的那块证明身份的山水玉佩,太后简直喜极而泣。只可惜长女已经亡逝,无缘再见,如今太后只恨不得把最好的东西都补偿给杜澜心。

  奈何舒明悦那个孽障!自幼娇纵任性不说,这次竟心狠手辣到想取澜心性命!还有皇帝!

  她嫁给他父时,皇帝已是个十四岁少年郎,聪颖勇毅,上有阿姐姬青秋护着,旁有叔伯兄弟相助,虽是个半大少年,却已然坐稳了燕侯世子之位。

  她这个继母不好当,十四岁早已不是稚语孩童了,她再百般讨好也收效甚微,这二十余年,他虽尊称她一声母亲,但打心底里到底不亲近。

  太后神情愤愤,恨叹一口气,若她是他亲生母亲,延嘉殿之事绝无可能如此善了!定要将舒明悦那个无法无天的小孽障扒下一层皮来!

  “娘娘,娘娘,澜心姑娘醒了!”一位宫女匆匆入内,欣喜喊道。

  “什么!?”太后神色一喜,连忙扶着身旁宫女的胳膊站起来,匆匆朝正殿走去。

  一入内,一股浓郁的药香味扑鼻而来,杜澜心靠坐在床榻上,额头上颤着一层厚厚纱布,面色苍白如纸,如弱柳扶风。

  太后快步上前,在榻边坐下来,一手将她揽入怀中,捧着她脸蛋抹泪欣喜道:“好孩子,你终于醒了,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杜澜心看着太后,眼里渐渐蓄满泪水,豆大的泪珠自雪腮一边滚落,晶莹莹的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掉,太后看得心疼不已,亲自捏帕为她拭去眼泪。

  杜澜心哭道:“外祖母,澜心好害怕,呜呜……我方才瞧见黑白无常了,他们说要带我走,我不肯,便听到了外祖母为我诵经,这才醒了过来。”

  太后本就心疼,听她这么一说便觉心中愈发酸楚,可怜这孩子鬼门关走一遭,搂着脊背安慰道:“别怕,已经醒了,没事了。”

  杜澜心却眼泪朦胧地摇头,忽然起身下床,双膝跪地。太后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扶她,“怎么了这是,跪下做什么,快起来,地上凉,你身子还没好利索呢。”

  杜澜心却一动不动,俯下身,额头触地行了一个大礼,声音哽咽道:“外祖母大恩,澜心无以为报,是外孙女不孝,进宫以来给您添了这么多麻烦,日后无颜再住在宫里了,望外祖母恩准,让澜心回杜家去。”

  “你胡说什么!”

  太后面色一急,上前扶起她,眼里望见那张与长女相似的苍白脸色,,心中当即软和了一大片,纵然有再多疾言厉色也说不出口。

  太后扶起杜澜心长叹一口气,轻声道:“你母亲命苦,你也命苦,回那杜家作甚?这不是你给外祖母添麻烦,分明是那孽障找事!好了,澜心,快起来,安心在寿康宫住下,好好养伤,莫要胡思乱想。这次的委屈,外祖母定然不会让你白受。”

  ……

  太后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够,故而这么多年,她从来不插手皇帝的事情,也没必要操那份心,从少时娶妻生子到如今登基为帝,无论皇帝说什么她都点头道好,母慈子孝,不过如此。

  但澜心是她嫡亲的外孙女,她不能狠心不管,想了又想,太后换了身衣服,准备亲自去一趟紫宸殿,向皇帝为杜澜心请封一个郡主。

  宫殿内寂悄安静,杜澜心坐在铜镜前,小心翼翼地解开缠在额头上的白纱布,露出了一方光洁额头,唯有左额角处有一块拇指大的血痂,在白净脸盘上分外狰狞刺目。

  容貌于女子有多重要,无需多言,可那舒明悦心肠歹毒,上来就毁她容貌!

  杜澜心掐紧掌心,眼底的怨毒狠色一闪而逝。

  一旁宫女无所察觉,取了膏药抹在她额角,轻声安慰道:“姑娘别怕,这是太医特意调配的去疤的膏药,只消日日抹着,这疤痕便能消去七八分,日后再搽上脂粉一二,一点也看不出来疤痕的。”

  杜澜心垂下眼眸,轻嗯了一声。

  宫女瞧她模样,心中愈发怜惜。

  杜澜心视线落在妆奁中的那些精致珍贵的钗环,脑海里忽然浮现起延嘉殿那日的一幕幕。

  早就听闻庆和帝雄才大略,但一直不曾得见天颜,本以为是个半老头子,结果那日一身明黄龙袍的皇帝大步而入,竟然容貌英俊,气势威严。

  她原来觉得三皇子已是极好,虽然性子冷些,但至少容貌和身份都不差。而且他皇子,即便日后不能承继大统,也能封个王爷,与姬不黩交好定然没错。

  可是如今……她不这么觉得了。

  当今圣上才三十七岁,尤值壮年,等到皇帝垂垂老矣,让权给儿子那一天,还得等多少年?倘若她真得了三皇子喜欢,嫁给他做皇子妃,岂不是还得吃许多年的苦?

  假如……

  杜澜心缓缓抬起头,对镜伸手,抚过自己姣好盈盈的眉眼。

  假如……她嫁给皇帝,再生一个儿子呢?

  此念头一出,顿时心跳加快,叫她一下子攥紧了手指头。假如真能诞下龙子,到那时,她就是皇子的生母,甚至可能封为皇后,乃至于太后。

  可是……该去赌吗?

  舒明悦到宁国公府后,招待她的是宁国公世子裴正卿的夫人秦氏。秦氏三十余出头,膝下有二子一女,见她来,连忙叫人把大女儿裴玉姝叫来。

  裴玉姝打小身子骨弱,经常生病,下巴纤纤细细的,一双眼睛倒是大而明亮。

  时下已至春末夏初,天气愈发暖和,她穿着一身鹅黄色小袄,手里握着一把缂丝水仙纹团扇,坐在秋千上,看向一旁扑蝶的舒明悦,道:“我以前没见过七叔,不知他喜好如何。”

  舒明悦闻言愣了一下,撂下扑蝶的团扇,扭头看向裴玉姝,神色微微疑惑,“没见过?”

  宁国公和先夫人有二女三子,长女是当今皇后,次女死于战乱,三子裴正卿,七子裴应星,九子裴道韫。

  她非裴家人,没见过裴应星不足为奇,怎么裴玉姝这个嫡亲的侄女也没见过?

  裴玉姝摇头道:“七叔很小的时候就不在家了。”

  舒明悦闻言,心中猛地一跳,快步走到裴姝旁边,在秋千上坐下来,黛细的眉尖一蹙,语气里带了几分没察觉的焦急,“不在家去哪儿了?”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被祖父送到外面拜师去了。”裴玉姝继续摇头。

  那时候她年纪太小,哪有人会和她说这些,要不是这次七叔突然回家,她几乎要忘记有这么一个人。

  舒明悦轻轻抿唇,攥紧了指尖,脸蛋也微微紧绷。

  裴府不比舒家,十分热闹,往来奴仆也多,舒明悦与裴玉姝分开后,又随口叫了几个老仆打听,发现这阖府上下竟然几乎没人与裴应星相熟。

  “老奴没见过七公子,不过七公子身边那个叫子善的护卫跟他挺久的了,此次是从幽州老家一道来的长安。”

  “这样啊……”

  “殿下若无旁事,老奴告退。”那人弯身行礼。

  舒明悦点了点头,神态若有所思,思及裴玉姝那句七叔自小不在府中,心中不禁揣着了一抹疑惑。应当说,那颗怀疑的种子从未拔除。

  在准备离府时,她脚步一顿,咬唇迟疑了片刻,转身去了曜日居。

  ……

  彼时,曜日居。

  那道封裴府七公子应星为六品昭武校尉、亲勋翊卫校尉的旨意就摆在桌上,这个官职的对于一个初涉朝堂的世家子弟而言,起步之高已足以令人艳羡。

  可是对于一个已经领过数万人的军队的人而言,着实不够看。他在北狄有一支自十四岁时便亲手训练的军队,名曰黑云骑,每一个都是以一当十的精锐勇士,堪比大可汗麾下的虎师。

  待在长安的日子无趣,犹如猛兽被囚困于笼,他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这道封官的旨意接下倒也无妨。

  裴应星两条长腿交叠,姿态松散地靠在椅上,右手中随意地拎着一只木筒把玩,扯唇淡淡唔了一声,似是冷漠嘲弄。

  木筒里面装的是刚刚从北狄递来消息,他大哥贺拔已经坐不住了,残杀兄弟不说还想弑父,只可惜他父王虽然病重,但还没到不能理事的糊涂地步。

  都利可汗也是英雄人物,半生戎马,威仪甚重,收拾不了宿敌姬无疾,难道还收拾不了自个儿子吗!?

  但凡老子有一口气,就没有儿子蹦哒的地方!

  裴应星也没想到,自己这次离开王城,竟然有这般意想不到的结果,只是北狄的情况虽然安稳,但他的确有些不耐再在长安耽搁下去了。

  髀肉复生,野心磨钝,过于安逸的日子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舒明悦怎么办?

  裴应星眉头微拧,胳膊搭在椅子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仰头盯着房梁某一处地方,似乎有些出神。

  忽然,他眼皮动了动,开口问:“舒家祖宅在并州哪里?”

  子善回道:“晋阳。”

  晋阳以北,是广袤的游牧草原,晋阳以南,是沃土千里的农田,自古以来便是北拒戎狄的边防重镇。

  过了晋阳再往北去四百里,便是雁门城,出了雁门城,便是北狄地界。

  骑兵快马,一日能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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